屈宜臼啐了口血沫,突然笑出声。当年吴起被乱箭钉在楚悼王尸体上时,他就知道这是个死局——这帮蠢货射得越准,灭族的刀就落得越快。青铜鼎里煮的哪是香草,分明是吴起用命换的杀招。那具插满箭的王尸成了活刑场,七百多个脑袋填进去,连楚国王陵的守墓人都分不清哪块骨头是悼王的。 新楚王踩着血渍踱步,腰间的铜玺叮当作响。这玩意现在成了笑话,“明法审令”四个字沾着七十多个家族的怨气。当年吴起变法要裁撤的冗官,这会全换成刽子手在抄家。屈家祠堂的祭器被砸成铜水,浇进铸剑炉时还带着祖宗牌位的漆皮。最讽刺的是行刑用的铡刀,正是按吴起设计的“四版筑城法”锻造,刀刃能劈开三层犀甲。 青铜鼎底的火光映着更深的算计。活下来的小贵族们忙着给新王献媚,把自家女儿送进宫当人质。廷理衙门现在审案不看证据,专查谁家祖上和屈宜臼喝过酒。吴起坟头的草还没长齐,他定的“三世收爵禄”倒成了新贵们攀附王权的梯子——反正熬过三代又能重新当权贵,谁还管变法不变法。 香草汤熬干时,殿外飘起肉焦味。楚肃王捏着吴起手书的《强楚九策》,把“裁撤冗官”那卷竹简扔进火盆。变法的人死了,变法的刀还在。七百颗人头换来的不是法治清明,是王座上又一把镶金嵌玉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