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市中心有一套68平的学区房,出租给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的在附近开了一个诊所,女的是小学老师,一个月租金1800元。房子虽小,但胜在地段好,离学校和商业街都近,当初也是看中这点才买下来的。这对小夫妻看着老实本分,签合同的时候,女老师还特意把租金提前转了过来,说不想麻烦人。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他们按时交租,房子也保持得干干净净。有次我去送备用钥匙,一进门就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餐桌上摆着一盆绿萝,叶片油亮得能照出人影。男主人正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见我来了,赶忙起身倒水,一口一个“姐”叫得亲切。女主人从房间抱出孩子,两岁的小姑娘扎着冲天辫,咿咿呀呀地要我抱,惹得满屋都是笑声。 可这样的平静,在半年后被打破了。那天我突然接到物业电话,说楼下住户投诉我家漏水,墙皮都泡得脱落了。我心急火燎地赶过去,敲开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打电话给租客,男主人支支吾吾地说在诊所忙,女主人则说学校有活动回不来。我只好自己联系开锁师傅,一进屋就傻了眼——卫生间的水管爆裂,水漫得到处都是,卧室的木地板泡得鼓了起来。 我气得不行,再给租客打电话时语气也硬了:“你们怎么回事?水管坏了也不通知一声?这损失你们得负责!”男主人声音发虚:“姐,真不是故意的,最近诊所忙得脚不沾地......”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忙不是理由!现在地板、墙面都要修,至少得两万块!”电话那头陷入沉默,最后只说了句“我们商量商量”就挂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再也没收到他们的消息。发微信不回,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说在忙。我去诊所找,男主人躲在后屋不出来,前台护士支支吾吾;去学校堵,女主人看见我就往办公室躲。眼看着维修费用一天天增加,我彻底火了,直接发了律师函,说再不解决就起诉。 这下他们终于慌了,提着水果上门道歉。男主人眼眶通红,说最近诊所经营不善,资金周转困难,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女主人抱着孩子抹眼泪,说工资都拿去还房贷了。我看着他们窘迫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都是普通人,谁还没个难处?可这损失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扛吧? 就在僵持不下时,女主人突然开口:“姐,我们实在拿不出钱,但可以出力。我老公学过装修,我们自己修!工钱就抵房租,修好为止。”我将信将疑,男主人立刻保证:“姐你放心,我虽然开诊所,但以前干过装修,绝对专业!”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漫长的“以工抵债”。白天,男主人关了诊所,戴着安全帽在屋里敲敲打打;女主人一下班就赶回来帮忙,给孩子系上小围裙,让她坐在一旁玩积木。周末的时候,他们还会带着孩子去建材市场,小姑娘踮着脚挑瓷砖颜色,奶声奶气地说“要粉粉的”。 两个月后,房子焕然一新。男主人不仅修好了漏水的地方,还重新刷了墙,换了更结实的水管。临走时,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多出来的活就算是赔罪了。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又看看他们疲惫却真诚的笑脸,心里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反而更近了。他们依旧按时交租,逢年过节还会送些自家做的糕点。有次我感冒发烧,女主人知道后,带着孩子来照顾我,小姑娘趴在床头给我唱儿歌,把我逗得直笑。男主人更是每天上门问诊,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掏出退烧贴、感冒药。 去年,他们说攒够了首付,要搬到郊区的新房去。搬走那天,小姑娘抱着我的腿哭,说舍不得我这个“干妈”。我红着眼眶给她塞了个红包,又帮着收拾行李。临走时,男主人塞给我一串钥匙:“姐,这是我们新房的钥匙,以后去郊区玩,就住我家!” 如今,房子又租给了新的租客,但我时常会想起那对小夫妻。他们用真诚化解了矛盾,用行动证明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那68平的小房子,不仅承载着柴米油盐的生活,更装满了一段温暖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