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凌晨1点，富阳灵桥辖区的江边，王先生蹲坐着，身旁草丛里歪歪扭扭地放着家门钥匙、车钥匙，还有一些啤酒瓶，他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幽黑的江面。脸前的小朱坐立难安，无论说什么，王先生都沉默不语。该怎么打破这片寂静？小朱递去了一根香烟……

小朱，24岁，富阳分局灵桥派出所民警，从警不到两年，这场面他第一次见。

当天小朱在所里值班，约凌晨12点接到报警，称一男子在江边欲轻生。小朱赶忙拿起手电筒往外冲，所里其他同志帮忙进行沿线视频回溯，快速锁定轻生男子位置。事后回忆起来，小朱说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作为旁观者的大家可能会想，自己到了现场该怎么安慰他，日常的难过伤心尚且好说，可面对马上就要放弃生命的人，该说些什么？生死一瞬间，如果救不回来怎么办？”小朱说，虽然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但出警那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人找到。

几分钟后，小朱和两位辅警到达了江边附近，看到有辆车孤零零地停放在路边，便循着车辆停放位置往江边寻找。

手电筒射出的圆圈光线在黑夜里晃动，打在长满杂草的角落，打在黑色的江面上，也打在每一棵树根下，突然光线中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背影，穿着白色短袖，蜷缩成一团，坐在江边的土坡上。这就是王先生。

“刚过去时闻到了一股酒味，他应该是既喝了啤酒又喝了白酒，我站到他面朝江边的方向，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兄弟，遇到什么事了’，他没有回应。”小朱说，王先生衣服湿透了，应该是此前已经下过一次水了，但他手里握了一把美工刀，刀口正朝着胸口的方向。

“有困难嘛，总得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一样要去面对的……”小朱边说边伸手握住王先生拿刀的胳膊，想把美工刀拿过来。“他平时一定做过劳力活，手上的力气很大，根本拽不出来。”

双方陷入了沉默。

良久，小朱看到王先生脚下有包香烟的空盒子，于是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烟，抽出一根递到王先生手边，但他没有回应。来回推搡了两三次，王先生才接过香烟。

双方再次沉默，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抽烟。

眼看烟到尽头，王先生掐灭，放到脚下。小朱又拿了一根递了过去，这次他没有拒绝。

又是一根烟的时间，第三根烟到嘴边，小朱边给王先生点火，一边说：“我们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很多事也是想不通，但男人嘛，得靠自己去想通呀，我们就像朋友一样，你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我能帮你做的都尽量去做。”

王先生抽了口烟，缓缓开口。他93年，比小朱大8岁，来自贵州，跟老婆在杭州萧山打工，租住在富阳，他们有一个两岁的小孩，留在贵州，爷爷奶奶帮忙照顾。4月底，因家里经济、情感问题，王先生和老婆大吵一架，老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自己重新租了一个房子住在外面。王先生这才想不通，有了轻生的想法。

“他把这些事说出来后，我就知道他的心结打开了，我再抬手去拿美工刀，很顺利地就拿走了。”小朱说。

几个男人蹲在江边，腿脚都有些发麻，相互搀扶着才慢慢站起来，小朱拿过外套披在王先生身上，并表示会帮王先生把他老婆叫来调解一下。而王先生却说：“没用的，她不会来的，已经把我拉黑删除了。”

“其实，当天报警的就是王先生的老婆，她刷到王先生发的朋友圈，感觉有点想不开的意思，于是赶紧报警，他们还是很在意彼此的。”小朱告诉记者，同为年轻人，遇到有压力的事再正常不过，自己也常常为基层老百姓的很多难以调解的纠纷而沮丧，“生活中可以有情绪，但不能让情绪成为生活，总归要合理地宣泄……”

记者从富阳公安分局了解到，辖区派出所针对轻生等心理问题引发的敏感案件，会联动医院为市民进行心理辅导和干预跟踪。“救人重要，救心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