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死后,汉宣帝下令将密谋造反的霍家灭族。皇后霍成君哀求说:“陛下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母亲和霍家子孙一条命吧。”汉宣帝说:“毒杀平君和谋害太子时,你们可曾想饶过他们。”说罢,拂袖而去。 公元前74年,权臣霍光以“行淫乱”为由废黜登基仅二十七天的昌邑王刘贺。经慎重选择,拥立流落民间的武帝曾孙刘病已(即位后改名刘询)为帝,是为汉宣帝。出身微贱的宣帝登基后力排众议,坚持立结发妻子许平君为后。此举深深得罪了大将军霍光之妻霍显。霍显鄙视许氏家世,一心要将女儿霍成君送入椒房殿。她屡次向霍光进言不得,遂怀恨于心。 本始三年(前71年),许皇后再度怀孕,因妊娠反应激烈,常需女医官入宫调理。霍显看准机会,秘密召见经常侍奉皇后的女医淳于衍。屏退左右后,霍显直言:“汝夫求任安池监之事,吾可办。然有一要务托付。”淳于衍惊恐:“夫人请明言。”霍显眼神狠戾:“许氏生产之日,便是她命尽之时!汝侍药于侧,需使其‘难产而终’,务求不留痕迹!”淳于衍伏地战栗:“此…此灭族大罪,奴婢万万不敢!”霍显冷笑:“敢?此刻不从,吾立诛汝三族;事成,汝夫妇富贵终身。汝自择之!”巨大的恐惧迫使淳于衍从齿缝中挤出:“……诺。” 数日后,许皇后在寝殿服下淳于衍调制的“安胎药”后,顿觉腹如刀绞,紧抓住淳于衍手腕:“此药…何故…异常辛烈刺痛?”话音未落,黑血自口鼻涌出,虽经抢治,最终薨逝。宣帝目睹爱妻惨死,悲愤欲绝,捶案怒吼:“锁宫门!查!掘地三尺,定要凶手偿命!”遂诏廷尉严查。 霍光惊悉毒杀竟系发妻霍显主使,如五雷轰顶,将霍显唤入密室痛斥:“愚妇!毒杀国母,此罪足令霍氏阖族尽灭!汝欲毁我霍氏基业乎?!”霍显不惧反斥:“夫君糊涂!陛下当真能容你秉政?废昌邑立新君,天下皆视汝为权臣!唯有成君立后生子,霍家方能安枕!此存亡之机,岂容妇人之仁?”霍光虽怒,亦感骑虎难下,沉思良久,长叹:“…事已至此,唯有…倾力遮蔽…”凭借超然权柄,霍光强行干预司法,终将皇后之死定性为“产后暴崩”,强行平息风波,保下淳于衍。随后,他联合朝臣向宣帝施压。地节元年(前69年),霍成君终被册立为皇后。册封大典上,宣帝凝视新后,忽问:“平君喜未央玉兰,皇后可知?”霍成君手中玉符应声坠地,强作镇定:“妾…妾定善加照拂,不负陛下所念。” 地节二年(前68年),执掌朝政近二十载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病逝。宣帝亲临致哀,赐其陪葬武帝茂陵,以开国功臣萧何规格厚葬,哀荣至极。霍光殁后,其子霍禹(袭博陆侯爵,任右将军)及侄孙霍云(中郎将)、霍山(奉车都尉)等愈发骄纵。一日,霍禹纵马过市,于丞相府前疾驰,径直撞翻刚出府门的丞相魏相。魏相狼狈起身,质问:“霍将军于相府门前无状,不惧天威耶?”霍禹勒马,扬鞭指斥:“老匹夫!若非吾父拥立陛下于草莽,焉有今日?汝亦敢挡吾道?!”此番狂悖之语迅即密报入宫。 宣帝闻报,不动声色。数日后召魏相议政毕,似无意言:“虎符剖半,合契方能用兵。兵权所托,必是忠心赤诚之辈。”魏相会意。旋即,宣帝启动削权:解除霍禹右将军实职,仅保留大司马虚衔;将霍云、霍山调离京城及禁军要职,或明升暗降任闲职;凡霍氏亲信掌握的京畿卫戍与宫廷宿卫,尽数替换为宣帝亲信。霍氏权势骤然凋零。 地节三年(前67年),宣帝正式下诏,册立其与许皇后所生之子、八岁的刘奭为太子。霍显闻讯震怒,于府中掀翻酒席,嘶喊:“许氏贱婢之子凭何得位?成君所出方为嫡嗣!陛下昏聩!”次日,她强入宫中椒房殿,塞给霍成君一小漆盒,阴声道:“将此物(鸩酒)寻机予那孽种饮下!事成,霍家无忧;事败,阖族同死!速办!”霍成君捧盒如灼,泣求:“母亲!太子稚子何辜?孩儿下不了手…”霍显厉声打断:“无知!当年若非为娘除去许平君,汝安得入主中宫?恐已沦为卑贱庶民!为霍家,绝不可心软!立刻动手!” 权力尽失与恐惧彻底压垮了霍禹等人。竟妄想联络失意旧部、私造兵器,图谋起事废帝。宣帝等的正是其铤而走险之机。谋反初露端倪,宣帝便以雷霆万钧之势令亲信将领领兵镇压。霍云、霍山得信仓惶,于府邸内自刎身亡。霍禹被捕,经三司会审,坐实“大逆无道、图危社稷”之罪,判腰斩弃市。霍显作为毒杀前皇后主谋及谋反罪属,并案伏诛于市。淳于衍夫妇虽隔十余年,亦被究出旧罪,同案处斩。参与谋逆的霍氏宗亲、姻亲、故吏数十人,尽遭诛戮。 皇后霍成君虽无直接参与两案实证,但出身逆族,宣帝地节四年颁废后诏书:“皇后荧惑失道,怀不德,挟毒与母显谋欲危太子,无人母之恩,不宜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昭台宫。”霍成君被废黜后位,囚禁于上林苑深处荒僻的昭台宫。 十二载幽禁时光流逝。甘露元年,诏命命其迁往更荒凉的云林馆。接诏之时,霍成君对铜镜自照,镜中人已白发霜鬓,形销骨立。所有前尘旧事如烟掠前,唯余枯寂绝望。是夜,她取白绫悬于冷殿梁柱,低语:“平君…诸般孽债…今日…还清了……”言罢,引颈入绠。一代废后,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