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年,裕亲王爱新觉罗·福全病重,其弟康熙皇帝连夜赶来探望,并大哭道:“皇考留给朕的兄弟只剩你一人了,你若走了,朕可就无手足了啊……”康熙哭的真切,连一旁伺候的福全儿子保泰都十分感动。 药炉青烟漫过金丝帐幔时,康熙的明黄常服惊散了满室死寂。 帝王俯身握住兄长枯柴般的手腕,泪珠砸在福全中衣的团龙纹上,晕开深色痕迹,“皇考所遗骨血惟余你我.。” 侍立榻前的保泰倏然垂首,喉间哽咽堵得生疼,御医晨间才说王爷撑不过三更。 福全涣散的瞳孔却映不出半分波动。 他静默注视梁间悬着的镶金马鞍,那是康熙二十九年亲赐的抚远大将军信物。 乌兰布通的血色黄昏突然刺破记忆,冰河倒映着乱军“驼城”的黑影,少年胤褆的莽撞冲锋撕破雪雾,而他挥旗下令撤军的刹那,便知此生再无缘铁马金戈。 “取,取银壶来。”裕亲王突然挣起身,枯指划向博古架顶格。 保泰慌呈上祖父顺治赐的蟠龙银壶,却见父亲颤抖着泼尽参汤。 泼溅的药汁在青砖缝蜿蜒如蛇,恍似那年冬狩围场,八岁的玄烨策马坠沟时,他纵身跃下扯住的缰绳勒痕。 子时的梆声混着宫门落钥传来。 康熙銮驾的余尘尚未散尽,福全凹陷的颊边忽浮起笑意,“吾可死矣”喉间滚动的叹息化作游丝,恰如五十二年前顺治考问志向时,七岁孩童那句“愿为贤王”的余音。 承尘垂落的蛛网轻轻摇曳,将“忠孝贤德”金匾割成碎片。 裕亲王府素幡蔽日。 康熙扶棺时龙袍蹭满香灰,朱笔在《桐荫同坐图》题款处洇出墨团。 画师战栗的笔锋下桐叶连理,保泰却瞥见父亲临终抛落的银壶,壶底满蒙汉三文“赐贤亲王”铭刻,正埋在松柏枝下陪葬。 三日后内务府呈递画卷,养心殿地砖还粘着半片干枯桐叶,那脉络如御医未及记录的脉案,帝王泪痕下的腕骨,早被君威冻出裂痕。 这年冬雪覆住碧云寺塔尖时,蒙古喇嘛进献双生菩提。 康熙命人移栽太庙西隅,虬结根须却各自探入深土。 新叶抽芽那日,保泰在树下捡到块冰裂纹老墨正是御画师题跋时折断的那块,裂纹深处还沁着乌兰布通的朱砂色。 主要信源:(文献——《清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