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文学家姚燧70多岁时，侍妾侍奉他沐浴后，宠幸了她。 谁知第二天，侍妾却说："您已年迈，倘若我就此身怀有孕，恐怕会被家中怀疑，不如您留个证物给我吧！" 铜盆里的水早凉透了，浮着几片落进水里的桂花，像撒了把揉碎的月亮。姚燧擦手的粗布巾搭在椅棱上，边角磨出的毛须跟着夜风晃悠——这是他坚持用了三年的旧物，说"新布擦手太滑，握笔不稳"。侍妾盯着他手背暴起的青筋，想起昨夜替他揉肩时，那些纹路里还沾着未洗尽的墨痕，像爬满岁月的藤蔓。 "证物？"姚燧抬头笑了，笑时眼角的皱纹挤成核桃壳，却没半分恼意。他转身走向书案，砚台里的残墨结着薄痂，添水时"滋啦"一声冒起细雾。侍妾看见他鞋底的补丁——前几日她想偷偷换双新的，却被他摆手拒绝："文人脚底下沾点补丁，走路才稳当。"此刻这双沾着补丁的鞋，正碾过青砖，在晨光里拖出长长的影子。 狼毫笔在宣纸上悬了三悬，终究没落下。"写首诗吧，"姚燧忽然开口，"就写你上次在园子里捡的那朵残菊。"侍妾愣住——她以为他早忘了，那日她蹲在墙根捡花，他正倚着竹椅打盹，眼尾耷拉着，像只打盹的老鹤。此刻笔尖落纸，"霜枝留得半痕秋"七个字歪歪扭扭，比他平日的字迹多了几分颤意，末了还盖了枚极小的私印，红泥在白纸上洇成一点暖。 她捏着那张薄纸，忽然想起府里下人的闲话："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招小姑娘伺候，指不定安的什么心。"可没人知道，昨夜他披着夹袄看她收拾书房，忽然指着她袖口说："针脚太密，费眼睛。"也没人看见，她藏在枕下的，是他随手画的一幅小画——歪歪扭扭的孩童牵着只风筝，旁边写着"愿得此身长伴"。这张所谓的"证物"，哪里是防人猜忌的令牌，分明是两个身处寒冬的人，互相递出的半块暖炉。 后来她果然有了身孕，当太太们捏着那张词章冷笑"酸文人弄玄虚"时，姚燧却抱着孩子在廊下晒暖，指着纸上的字说："这孩子诞在'月冷风寒'时，往后得学做棵耐霜的草。"阳光穿过纸页的折痕，在他斑白的鬓角镀了层金——原来最锋利的证物，从来不是印章墨痕，而是一个垂暮老人，用半生的风雅，给了一个卑微女子半寸立足之地。 但这故事终究藏着说不出的涩。侍妾索要"证物"的背后，是古代内宅里最刺骨的现实：女人的肚子、孩子的血脉，从来不由自己说了算，不过是依附于男权大树上的一片叶子，风一吹就乱晃。姚燧的词章再风雅，也不过是给这残酷的现实，裹了层文人的温情糖衣——她要的哪里是一张纸，分明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里，能喘口气的底气。 更让人唏嘘的是他的认真。他没骂她"胡思乱想"，没甩袖走人，而是真的铺纸磨墨，像对待生平最重要的一篇文章。这或许是文人独有的温柔——他懂她的惶恐，就像懂自己在朝堂上被猜忌的滋味。可这份"懂"，终究带着居高临下的慈悲：他能给她一个印章、一句诗，却给不了一个无需"证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