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寿张县一药铺伙计孙一，子夜起身小解，发现药铺门槛上赫然滚着一颗妇人头颅！油灯照出杨氏惨白的面容。孙一魂飞魄散，若被牵连进命案，自己偷卖药材的勾当必被揭穿。慌乱中竟生昏招：他抓起头颅欲埋尸灭迹。 不料暗处忽传厉喝：“杀人凶手！”邻铺伙计王五举灯照来，正见孙一捧着滴血人头。王五转身欲奔县衙告发，孙一疯魔般冲进药铺，抡起捣药铁杵砸向王五天灵盖。闷响过后，雪地上又添新尸。孙一瘫坐半晌，竟将杨氏头颅与王五尸身拖进后院，在枣树下掘出六尺深坑，覆上新土时天已破晓。 这颗头哪来的?竟牵出半年前另一桩悬案。 万历十五年冬，山东寿张县郊野惊现女尸。死者颈断处骨茬嶙峋，头颅不翼而飞，仅凭残破衣裳辨为城中杨氏。知县周礼初验草率，见尸旁遗落包袱内有苏州锦缎，便拘押布商刘信七。三木之下，刘信七屈招“因财害命”，秋后问斩的判文已呈报刑部。 正当刘信七之子刘仪变卖祖产欲进京鸣冤时，山东按察使马鸣亮巡察至东平府。这位以“断狱如神”著称的提刑官，在翻阅卷宗时骤然拍案： “荒谬！死者颈椎断口斜劈入骨，显是屠夫砍斫力道，布商焉有此蛮力？” 马鸣亮亲赴停尸棚，以醋蒸法验尸，更见惊心疑点： 1. 致命伤存疑：颈骨劈痕深达两寸，创口由深至浅，乃自上而下挥刀所致 2. 物证错漏：包袱内锦缎织有“隆庆三年”款识，而杨氏去年方嫁入寿张 3. 血迹玄机：尸体五步外荆棘丛中，检出喷溅型血点（后证属屠户奚云） 马鸣亮提审屠户奚云，此人竟在狱中策划另一个骇人顶罪计:贿银20两买通狱卒李期提供人头以洗白自己。而李期鬼迷心窍意毒杀亲母，割取老母头颅来顶替！ 当白发头颅呈堂时，马鸣亮怒撕伪证：“杨氏年方廿三，此颅齿龈萎缩、鬓角霜白，尔等欺天乎！”仵作开颅验得砒霜残留，李期弑母重罪终露。 万历帝朱批如雷霆：“东平知府、寿张知县昏聩至此，着革职永不叙用！”据《明神宗实录》卷198载，此案后全国清理积案三千余件，二十七名知县因怠政去职。 当奚云、孙一首级悬于济南城门时，马鸣亮手抚獬豸补服暗叹：一桩本可速结的命案，因官员怠验、刑讯逼供，竟衍生五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