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 我不愿意给老公爸妈养老,老公和我冷战了一个月,我提出了离婚,他同意了。第二天早上,我把所有证件都带齐了,到了民政局,我们都板着脸。 取号的时候他排在我前面,肩膀绷得像块石头。我盯着他后脑勺,想起以前他总爱把我头按在这个位置,说这样有安全感。候诊室里全是低气压,隔壁桌小夫妻吵得面红耳赤,女的哭着说"你妈就该我伺候啊",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叫到我们时他突然回头:"户口本带了吧?"我把文件夹拍在桌上,金属夹子撞出刺耳响声。办事员是个圆脸大姐,看我们俩跟斗鸡似的,叹了口气递过表格:"想清楚哈,上周有对儿离完当场就哭了。" 填到"子女抚养"那一栏,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儿子今年刚上小学,昨天偷偷塞给我张纸条,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爸爸妈妈别分开"。我抹了把脸,瞥见他正盯着儿子的照片发呆,那是钱包里夹了五年的全家福。 "房子归你。"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我搬去单位宿舍。"那套两居室是我们攒了三年首付买的,他每天下班跑滴滴到半夜,方向盘磨出的茧子现在还在手上。去年暴雨天屋顶漏水,他踩着梯子修了半宿,回来冻得直打哆嗦。 办事员核对信息时突然抬头:"王秀莲是你母亲?"我愣了下,那是我婆婆的名字。"她上周来办低保,说儿子儿媳吵架闹离婚,自己急得高血压犯了。"大姐把水杯推过来,"老人家哭着说不该逼你们生二胎。" 我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上个月回家拿换季衣服,听见婆婆跟邻居打电话:"我那儿媳啊,连口热饭都不给我做。"可她忘了我孕吐最厉害的时候,是她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熬小米粥。 打印机嗡嗡响着吐出离婚协议,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我妈昨天摔了,医生说要卧床三个月。"我甩开他的手,却看见他手背上贴满创可贴,是前天给我妈换灯泡时划伤的。 走出民政局时梧桐叶又落了一层,他突然蹲下去系鞋带。我这才发现他穿的还是结婚时买的皮鞋,鞋底磨得快平了。"儿子班主任刚才来电话,说他体育课摔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要不先去医院?" 儿科病房里儿子看见我们,眼泪啪嗒掉在石膏上:"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好不好?"他伸手要抱,我刚把他搂进怀里,就闻到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是他昨天偷偷去我家换的床单。 护士进来换药时,他下意识把我往身后挡,就像以前每次过马路那样。儿子抓着我们的手往一起凑:"老师说手拉手就不疼了。"我看着他手背上的烫伤疤,是那年给我煮姜汤时烫的,现在颜色浅得像片云。 "其实..."他挠了挠头,"我爸说养老院联系好了,费用他退休金够。"我突然想起昨天整理旧物,翻出他写的保证书:"老婆永远是对的,要是不对就参考前半句。"字迹歪歪扭扭,是喝多了酒写的。 走出医院时夕阳正好,儿子趴在他背上哼儿歌。路过菜市场,他突然往卖南瓜的摊位走:"你以前最爱喝南瓜粥。"我看着他鬓角新冒的白头发,突然想起结婚那天他说:"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他把离婚证塞进我包里最底层:"先放你那儿,万一...我是说万一儿子想看看。"晚风卷着烤红薯的香味飘过来,他拉着儿子的手走在前面,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正好能把我也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