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一个护士给西路军伤员清洗伤口时,突然 “啊” 地叫出声。几个男医生听见,赶紧跑过来,瞧见那伤口,全都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1937年的甘肃,寒风卷着砂砾抽打着福音医院的窗户,护士林秀英端着搪瓷盆走进病房,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轻轻揭开病床上那个年轻人腿上的破布,腐肉的气味猛地窜出来,林秀英手里的纱布啪嗒掉进盆里,惊叫声引来了主治医生张济世。
这个只剩半条命的伤员叫王定烈,三个月前还在梨园口举着步枪冲锋,那年河西走廊的雪特别大,西路军将士们的绑腿冻成了冰坨子。
马家军的骑兵像黑云一样压过来,王定烈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在雪地里,血把整片雪原都染红了。
他的左腿被马刀劈开道半尺长的口子,子弹打穿右胸时,他正把最后颗手榴弹塞进敌群。
福音医院是当时河西走廊唯一的西医诊所,德国传教士留下的手术器械生了锈,盘尼西林比黄金还珍贵。
张济世盯着王定烈溃烂的伤口,没有麻醉药,医生只能用烧红的刮刀清理腐肉,王定烈咬着的木棍咔嚓断成两截。
这个18岁的四川娃子参加红军时才15岁,跟着队伍三过草地,有次他发疟疾掉队,硬是抓着马尾巴爬出沼泽地,西路军两万多人血战河西,最后活着回到延安的不到五千。
王定烈昏迷中总喊着"弹药箱往东挪",护理员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警卫班最后的任务。
伤口里的蛆虫清理干净后,林秀英发现更棘手的问题,王定烈的右肺子弹还在里头,每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子。
医院仓库角落里堆着些德国造的医疗器械,张济世翻出个生锈的胸腔镜,用土法蒸馏的酒精泡了整宿。
做手术那天,五个护士按着王定烈的四肢,手术刀划开肋间时,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老高。
取出来的子弹头被林秀英洗干净,王定烈醒来后把它穿根绳挂在脖子上,这个习惯他保持了一辈子,后来当上空军将领时,军装口袋里还揣着那枚变形的弹头。
有次作报告被人问起,将军笑着说这是时刻提醒自己从祁连山到延安的路该怎么走。
当年福音医院的砖墙上都是弹孔,护士们拆了门板当担架,收治的四百多个西路军伤员里,像王定烈这样重伤的就有七十多人。
王定烈能下地走路时,拄着棍子摸到医院后院的坟地,那里埋着十几个没能救过来的战友,木牌上的名字被风沙磨得看不清。
他把自己床下的青砖撬起来,刻上所有记得的战友姓名,这块砖后来被军事博物馆收藏时,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二百多个名字。
九十年代有记者去采访老将军,问他在祁连山最难忘的是什么,王定烈摸着胸前的弹痕说,是卫生员把他绑在马背上突围时,那匹枣红马中弹后还跑了十几里。
医生护士们可能不知道,他们救活的不仅是伤员,更是一个个历史的见证者。
当年福音医院抢救过的伤员里,后来出了十二位将军,他们在建国后都悄悄给甘肃寄过药品和医疗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