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晚上和外婆同住,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屋外仍有虫蛙鸣叫,不肯歇息。 农村没有拉窗帘的卧室,路灯照进来,觉得刺眼。 但外婆说不喜欢窗帘,她习惯了和光亮一起入睡。 后门外就是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将房子包裹起来,房间很凉快,但蚊子也很多。 房间一角放置着小便桶,方便92岁高龄的外婆半夜起来如厕,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我听着外婆在旁边的家常碎语,依稀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那时候的暑假,我时常就在外婆家住。 天刚亮,我就和外公去割草喂鱼,早晨的草叶上,露珠亮晶晶的很可爱。 中午跟在大人身后,背着竹背篓去田里摸田螺,折芦笋,顺便捧回几只小蝌蚪。 下午拿着竹钩子,给外婆钩缠满高高树枝的菜豆子,傍晚,光着脚丫子跑去村里的水井旁边洗衣服。 这是一口四方老井,井壁上长着厚厚的毛藓,但井水异常清澈,且冬暖夏凉,一到日落时分,这里就成了村民们的聚集地。 干完农活的叔叔婶子们,挑水的挑水,洗衣服的洗衣服,更多的人直接奔向井边。 从井旁凿开的一条水槽,水流从井里汩汩流出,源源不断向下倾泻。 人们说笑着,孩子们嬉闹着,在水流汇聚的水洼地里洗衣服洗菜,在这里洗干净手,就直接从在井里捧水来喝。 那井水甘冽清甜,沁人心脾。那神奇的井水,无论人怎么挑,永远满溢。 日子单纯,充满一种烟火气的蓬勃和热闹。 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刚好在铁路旁,每当载满乘客的绿皮火车从门口驶过,我都会跑出来看。 轰轰隆隆的蒸汽机带着厚重嘹亮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像某种庄重的仪式。 尤其是晚上的时候,车厢里昏黄的灯光照着窗边的乘客,投射到外婆家的大门口白色的墙壁上,就像放电影一般。 间或从车窗里面抛出一两个彩色零食塑料袋,在空中打了几个翻身,再翩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