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二章：幻灭 文/无冕诗人 一 琉璃碎在青石阶上，声响清冷，旋即被风卷走。我看那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块天空，无数碎片，便映照出无数块天空。 裂痕，在每一片光影里爬行。转眼间，天光便黯淡了，以至于完全熄灭。 我记得那瓷瓶，曾饱满地盛满春水，也插过几枝新折的带露的花。不知何时，瓶身上竟裂开一道细纹，像某个夜晚悄然爬上心头的蛛网。瓶中的水，终在无人知晓的时辰里，一滴一滴漏尽，花也枯萎了。最后，连瓶本身也在某个角落里碎裂，余下的只有些许灰烬，散落在遗忘的阴影里。 更漏亦止，灯影亦枯。我曾经以心为镜，擦拭得澄澈无尘，照见过无数憧憬的容颜。而镜面终被时光的呼吸呵得模糊，照出的影像渐渐扭曲，终于什么也映不出来，只余下锈蚀的铜屑，茫然对着虚空。镜中曾经照见的那个少年，如今只留下枯枝般的身影，在幽暗的角落摇动。这铜镜，终是锈蚀了，里面什么也映不出，余下的只有虚空。 二 许多热望，如春冰消融在初阳之下，终于无声无息。许多誓愿，如秋叶飘坠于深潭之中，终于无影无踪。许多面容，如薄雾散失于山岚之上，终于无迹可寻。 此刻，我的执念，终成了石碑上的字迹，纵然深刻，也在风雨里渐渐漫漶。多少仰望的星辰，到头来坠入古井深处，纵然惊起水花，亦在沉静里永远沉寂。 风尘仆仆的旅人，可曾追慕过天际的云霞？跋涉至今，云霞已消失于无垠的碧空。而旅人的行囊，早已空荡如野，只剩下沙粒，在缝隙间簌簌流动。 世间荣华、情爱、功名、执念。皆为长河里的浪花。生灭浮沉，随波逐流，不过是在万古奔流中的泡沫而已。此岸的喧嚣，彼岸的荒芜，终归都被收容于同一片水痕之下。 幻灭的，是沙漏中的沙，一粒一粒漏尽更残，终究成空；幻灭的，是镜中的花，水中的月，伸手欲挽时，便消散于指间，终究成空；幻灭的，是那万古长河里，所有沉浮明灭的泡沫，终究成空。 爱意幻灭 灵魂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