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祖逖一起闻鸡起舞的另一个西晋名将叫刘琨，他的故事更热血悲情，知道的人却不多。 刘琨出身名门，年轻时与祖逖交好，二人以“闻鸡起舞”、“枕戈待旦”闻名，皆有报国之志。他在洛阳时跻身文士集团，与石崇、陆机等人并称“金谷二十四友”。八王之乱期间，刘琨先后效力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永兴二年因迎晋惠帝有功，受封广武侯。光熙元年出任并州刺史，仅率千余兵马辗转晋阳，后被授予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之职，孤军抵抗石勒等匈奴大军。 永嘉五年（311年），寒风卷着塞外的沙砾，抽打着晋阳城墙。刘琨独自站在城头，望着远处匈奴大营连绵的火光，像一片吞噬山河的血口。十年前，他与祖逖在洛阳闻鸡起舞时，何曾想过中原会崩裂至此？如今祖逖在江南练兵誓师，而自己却被困在这座孤城，手中只剩三千残兵。 匈奴的号角刺破雪夜。副将踉跄奔来：“将军！箭矢耗尽，南门…破了！”刘琨沉默地解下腰间胡笳。这把笳是母亲遗物，昔日在金谷园中，他以此曲赢得满座名士喝彩；而此刻，他深吸一口气，将毕生悲愤灌入乐音。 笳声如孤雁折翅，如老妇哭子，在朔风中盘旋。匈奴营中渐渐响起压抑的呜咽。天亮时，探马回报敌兵退去三十里。将士们跪地欢呼，唯有刘琨攥紧笳管苦笑——退敌靠的竟非刀剑，而是乡愁。他赢了这一仗，却看清了更深的绝望：故国山河早化焦土，连胡人的眼泪，都比晋人的血更易触动。 并州苦守第十年。石勒大军压境，城中树皮食尽，百姓易子而食。刘琨散尽家财购粮，亲信却卷粮投敌。那夜他提剑闯入叛徒帐中，剑锋抵住咽喉时，却见对方怀中掉出半块霉饼——是留给病母的。“将军杀我吧，只求…别告诉我娘。”刘琨收剑转身，喉间腥甜翻涌。忠义与仁慈，乱世中竟成死敌。 建兴四年（316年），晋阳沦陷。刘琨投奔幽州刺史鲜卑人段匹磾，二人歃血为盟，共扶晋室。段氏庭院里，刘琨教段家幼子诵《汉书》：“大风起兮云飞扬…”孩童清亮的嗓音中，他恍惚回到与祖逖并枕夜谈的少年时。 然而，段匹磾之弟嫉恨刘琨威望，诬其谋反。囚室铁链锁住刘琨的刹那，他忽然大笑——当年渡江前祖逖击楫立誓：“不清中原不复济！”如今挚友病逝江南，自己困死北地，原来他们毕生热血，不过是史官笔尖一滴墨。 建武二年（318年），蓟城刑场雪落无声。刽子手的刀光映亮刘琨斑白的鬓发。他望向南方，喃喃自语：“士稚，我终是…负了鸡鸣之约。中原从此尽归五胡……” 刘琨死后两年获平反追赠，谥号“愍”（在邦逢难曰愍）。其诗《重赠卢谌》末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成了英雄末路最苍凉的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