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心里头啊，跟揣了个没扎紧的气球似的，鼓鼓囊囊又提心吊胆，就怕哪下没留神炸了。

我这心里头啊，跟揣了个没扎紧的气球似的，鼓鼓囊囊又提心吊胆，就怕哪下没留神炸了。这话憋了小半个月，跟我亲妈都没敢吐露半个字，更别提跟我家老王说了——他那人好面子，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跟自己较上几天劲。 事儿得从上个月老王他表弟结婚说起。那天我跟老王去喝喜酒，一进宴会厅就看见他那群发小围在角落抽烟。老王一看见他们，俩眼都亮了，扒开我就扎了进去，嗓门比平时高了八度："哟，这不是咱张老板李总吗？可算逮着你们了！"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头就有点打鼓。他那几个发小，前几年还跟老王凑一块喝散装白酒，这两年听说搞工程发了财，一个个穿得跟电视里的老板似的。老王跟他们拍着肩膀说笑，说自己最近也在看项目，言语里净是"几百万""大单子"之类的词儿，听得我后背直冒汗——咱家里那点底细我还不清楚？上个月还因为儿子补习班的费用跟我念叨了三天。 正想着，其中一个发小拍着老王的胳膊说："王哥，听说你那车该换了？我前阵子刚提了辆越野，改天带你兜兜风。"老王手一挥，笑得比谁都爽朗："换！必须换！我早看中一款了，就是最近太忙没工夫去提。" 我在旁边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反手把我手甩开，还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别扫兴。后来散席的时候，他那发小非要送我们回家，老王梗着脖子说"不用不用，我司机在外面等着呢"，拉着我就往公交站跑，背后传来一阵笑声，我都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跟针似的扎在背上。 打那天起，老王像是着了魔。每天下班回家就对着手机看车，吃饭的时候跟我念叨"你看人家小张，当年跟我借过五百块钱，现在都开上豪车了"，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梦见自己签了个大合同。 上周更邪乎，他说公司要团建，跟我要了两千块钱，结果第二天我去菜市场，碰见他们公司的小李媳妇，人家说压根没这回事。我心里咯噔一下，晚上等老王回来，就旁敲侧击地问他团建玩得咋样，他说得眉飞色舞，说去了周边的温泉酒店，还跟领导喝了不少酒。 我没敢戳穿他，可这心里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昨天整理衣柜，发现他那件穿了三年的羽绒服口袋里，揣着张二手车行的名片，背面用铅笔写着"首付五万，月供三千五"。我拿着那张纸片，手指头都在抖——咱儿子明年就要上初中，房贷还得还五年，他这是要把家底子都掏空啊。 刚才他下班回来，兴高采烈地说发小约他周末去看车，让我也一块去"参谋参谋"。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你说他这是图啥呢？当年刚结婚那阵，他骑着个二手摩托车带我去夜市，冻得直哆嗦还跟我说"等将来有钱了，先给你买件貂皮大衣"，那时候他眼里的光，比现在说"大单子"时亮多了。 刚才我偷偷翻了翻他手机，看见他跟发小聊天，说"我媳妇眼光高，普通车入不了她眼"，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哪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什么新车，是那天晚上他下班回来，手里攥着俩烤红薯，跟我说"今天加了会儿班，给你抢了最后俩热乎的"。 这事儿憋在心里，跟长了草似的。我知道他是好面子，怕在发小面前抬不起头，可这打肿脸充胖子，遭罪的不还是咱自个儿的日子？有时候我夜里睡不着，就琢磨着要不要跟他好好聊聊，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万一他觉得我看不起他，那可咋整？ 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爸最近总跟老伙计比退休金，气得血压都高了。我当时还劝我妈，说人老了都这样，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好面子的毛病，不分老幼，也不分男女。只是这面子再金贵，能有踏踏实实的日子值钱吗？ 刚才我把那张二手车行的名片藏起来了，打算明天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等他吃得高兴了，就跟他说"我昨天看见楼下老张开着他那辆旧捷达，带着他媳妇去公园遛弯，俩人笑得可开心了"。不知道这话他能不能听进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明白，在我心里，他从来不是因为开什么车、赚多少钱才值得我跟着，而是当年那个骑着二手摩托，把烤红薯揣在怀里给我留着的傻小子啊。 这心里的疙瘩要是能解开就好了，实在解不开，我就多给他做点好吃的，少跟他拌嘴。毕竟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这话我得慢慢让他明白，也得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