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 性别政治与历史寓言 《霸王别姬》能拿戛纳金棕榈奖真不是没道理，三个小时的电影，把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都揉进了两个京剧演员的命运里。 看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些戏里戏外的爱恨情仇，跟大时代的变迁缠在一起，让人看完半天缓不过神来，就像亲身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 开头小豆子被送进戏班那段看得我手心直冒汗。 他娘把他按在凳子上，师傅拿起刀就剁他的畸形手指，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师傅们该干嘛干嘛，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后来他总把《思凡》里的 "我本是男儿郎" 唱成 "女娇娥"，被师傅打得满嘴是血还不肯改。 那时候我特纳闷，不就是句台词吗？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后来才慢慢明白，这哪是台词的事，是整个社会都在逼他换个性别活着。 从剁手指到纠正台词，每一次暴力都是在告诉他：你说了不算，你的人生得按别人的剧本走。 程蝶衣给段小楼画脸谱的场景，我在不同年纪看了好几遍。 他低着头，一笔一划描得特别认真，眼里的光跟台上的虞姬一模一样。 戏班里的师兄弟那么多，他就认定了这个大师哥，把一辈子都拴在了 "霸王别姬" 这出戏上。 可段小楼呢？年轻时还能护着他，到了文革批斗那会儿，为了保命连 "程蝶衣不爱吃甜的" 这种小事都能拿来揭发，看着程蝶衣那绝望的眼神，真觉得人心有时候比乱世还凉。 电影里的京剧元素用得特妙。 刚开始我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和复杂的身段有啥意思，后来发现每出戏都在说他们自己的命。 程蝶衣演虞姬演得太入戏，真把自己活成了戏里的人，不疯魔不成活；段小楼唱霸王唱得再威风，到了现实里还是得向世俗低头，成了个 "假霸王"。 文革时红卫兵逼着他们踩戏服那段，看得我又心疼又愤怒，那些被踩烂的不只是戏服，是多少代人攒下的手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尊严啊。 菊仙这个角色也特别让人揪心。 她从青楼赎身嫁给段小楼，以为能好好过日子，却始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批斗会上段小楼说不爱她，她一句话没说就回屋上吊了，那双脚离地的镜头，看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她就像戏里的虞姬，用死证明了自己的忠贞，可她护着的霸王，早就不是那个能为她拔剑自刎的英雄了。 最后程蝶衣在香港舞台上自刎的瞬间，倒在段小楼怀里的那一刻，戏里戏外终于合在了一起。 他一辈子都在真假之间打转，最后用最真的方式谢幕。 这部电影最牛的地方，就是让你在看两个人的故事时，好像把整个中国的那段历史都过了一遍。 从民国军阀混战到抗日战争，从解放战争到文革浩劫，每个时代的印记都刻在他们身上。 那些爱与恨、坚守与背叛，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沉甸甸的，就像戏台上的锣鼓点，一下下敲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