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州有个叫崔英的书生,得了个浙江永嘉县尉的职位,在去上任的途中,遇上一场祸 事。 当时,他带着妻子王氏去上任,路过苏州圌山时,船停在岸边歇脚,船夫瞧见他们用的酒壶酒杯都是金银的,顿时起了坏心思。 当天夜里,船夫把崔英捆起来沉进江里,又杀了随行的丫鬟仆人。 他转头对王氏说:“你知道为何留你一命不?我二儿子还没娶媳妇,他现在跟人撑船去杭州了,一两月就回来,到时候让他娶你,你就是我家的人了,安心住着,别害怕。” 说完,把船上的财物搜刮得一干二净,往后就喊王氏 “新媳妇”。 王氏心里恨得咬牙,脸上却装出顺从的样子,每天里里外外打理,伺候得船夫舒舒服服。 船夫见她听话,渐渐放下戒心,觉得这媳妇值。 过了将近一个月,到了中秋节。船夫弄了好酒好菜,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王氏等他睡死过去,悄悄溜上岸。跑了二三里地,却迷了路。 四周全是水洼子,芦苇蒲草长得比人高,一眼望不到头。 她本是娇生惯养的闺秀,一双小脚哪经得住这般折腾?可一想到被抓回去的下场,只能咬着牙往前跑。 天快亮时,远远望见树林里有几间屋子,赶紧奔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是座尼姑庵,门还没开,隐约能听见敲钟念佛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庵门开了,王氏一头闯进去。 庵主问她来历,王氏不敢说实话,编了个瞎话:“我是真州人,跟着舅舅赴任,丈夫半路上没了。守 寡几年后,被改嫁给崔县尉做妾,正房太太容不下我,天天打骂。中秋那天让我拿金杯斟酒,我失手把杯子掉江里了,她非要杀 我,我只能逃到这儿。” 尼姑叹口气:“你既不敢回船,家乡又远,一个女人家能去哪呢?” 王氏只顾着哭。 尼姑又说:“我给你指条路,这里就我们几个老尼。你要是肯削发为尼,伴着佛灯吃斋,总比在人家家里受气强。” 王氏磕头道:“这正是我想求的!” 于是在佛前落发,取了法名 “慧圆”。 王氏本就识文断字,书画都来得,没一个月就把佛经吃透了,庵里大小事都由她做主,庵主也敬重她。 她每天在观音像前磕上百个头,悄悄祷告,不管冷热从不间断,平时就待在自己屋里,很少见人。 过了一年多,有个香客来庵里,次日送了幅芙蓉画。老尼姑把画挂在屏风上,王氏路过瞧见,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因为这画是丈夫崔英画的! 她不动声色地问:“这画是谁送的?” 庵主说:“是顾阿秀,兄弟俩撑船的,听说在江 湖上抢东西,不知真假。” 王氏默默记下,提笔在上面提了一首词:少日风 流张敞笔,写生不数黄筌。芙蓉画出蕞鲜妍。岂知娇艳色,翻 抱 死 生 冤!粉绘凄凉疑幻质,只今流落谁怜!素屏寂寞伴枯禅。今生缘已断,愿结再 生缘。 又过了些日子,城里有个叫郭庆春的,到庵里瞧见这幅画,觉得好看,就买了回去。 恰逢退休的高御史喜欢收集字画,郭庆春把画送了过去。高御史把画放在内馆,没太当回事。 一天,有人来卖草书,高御史觉得字写得不错,就问是谁写的。 那人叹道:“我叫崔英,本是永嘉县尉,赴任路上被船夫抢了,把我沉进江里。我会点水,拼死游上岸,如今靠卖字糊口。” 高御史可怜他,留他在家里教孙子写字。 崔英在高府住下,某天瞧见那幅芙蓉画,当场哭倒:“这是我画的!词是我妻子写的!” 高御史吃了一惊,问清缘由后,说:“我帮你查,但你先别声张。” 高御史派人去尼姑庵打听,得知题词的是 “慧圆”,而画是顾阿秀送的。 他心里有了数,派人去请慧圆到府里陪夫人念 佛。 王氏一听说要去高府,心想或许能借机会报 仇,就跟着去了。 在高府住了些日子,夫人问起她的身世,王氏哭着说了实话:“求夫人转告大人,帮我抓到凶 手,洗 刷 冤屈,我就是死也甘心!” 她还不知道丈夫还活着呢。 夫人把这事告诉高御史,高御史心里更确定了,这就是崔英的妻子。 他一边让夫人劝王氏留头发准备还 俗,一边暗中查清了顾阿秀的底细。 半年后,监察薛御史巡查到苏州,高御史把这事告诉了他。薛御史立刻派人抓了顾阿秀,起获了赃 物,一审问,才知道王氏当年中秋跑了。 顾阿秀被判了死 罪,赃 物还给了崔英。 崔英要去上任,高御史说:“别急着走,我给你做媒。” 崔英摇头:“我妻子不知死活,我不能另娶。” 高御史笑道:“等你见了新娘再说。” 次日,高御史摆了酒席,请了不少人。酒过三巡,高御史说:“今天我要为崔县尉了却‘今 生 缘’!” 说着让人请出一个女子,正是留了头发的王氏。 夫妻俩一见面,抱着哭成一团。 高御史这才说起前前后后,又拿出那幅芙蓉画,众人这才明白 “今 生 缘” 是词里的话。 后来崔英带着妻子去上任,任满后回苏州,高御史已经去世了。 夫妻俩在墓前守了三天,哭着说:“您的大恩,我们永世不忘!” 王氏从此吃斋念 佛,再没断过。
真州有个叫崔英的书生,得了个浙江永嘉县尉的职位,在去上任的途中,遇上一场祸事。
史迹追踪者
2025-08-22 12:57:32
0
阅读: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