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陈永贵留下的遗言。今后,再也不会有毛主席那样伟大的领袖,会把一个农民捧到那样高的地位的人了。这段遗言,他说的正是自己,陈永贵从一个农民到一国总理,是时代背景的缩影还是自身努力的结果呢? 更早的时候,他在大寨那块土里刨食,衣裳洗不干净,脚上是一辈子也褪不掉的泥印。 解放前穷得要命,解放后觉得天真翻了个面,就死心塌地认准一句话:跟毛主席走。 乡里人笑他轴,可越轴越能干事。五二年合作化刚吹风,他带一群人先把社办了,头一年就吃上了稳粮。年底,全村都进了初级社。五六年上高级社,梯田一块块修出来,粮食不但够吃,还能往外送。 五八年大办公社,大寨成了生产大队,他还是那身土布衣,白天在山坡上张罗,夜里在社员炕边劝解纷争。说话不圆,事却办得周全。 县里地委去看,都觉得这个支书能把人拢住。省里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在晋中已经成了“能人”。 六三年那场洪水,把大寨的骨头都摔散了。 梯田毁了七成,房子倒了一片。 社员站在泥水里直挠头:“这咋过?”陈永贵反倒挺住了,说:“人都在,就没输。地冲了再修, 房子没了再盖。”等省委、地委批了救济,大寨党支部合计一句:不要。还立下“三不要 三不少”。外头干部听了都摇头,说这是吹。 可大寨不吵,只干。 春天抢修梯田,夏天重盖房,秋天抢种。年底算账,亩产七百来斤,总产二十多万斤,还交国家十二万。灾年能干成这样,谁再不服,那是真没话说。 省里连夜派人复查,确认成绩扎实,经验也真。 山西全省随即发文推广,人民日报一九六四年写了《大寨之路》,大寨一下成了全国“方向”。 就是在那一年春天,列车停在邯郸,毛主席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省委书记陶鲁笳汇报“五反”,顺嘴提到大寨,说那里的干部不脱产,工分不乱拿,风气正。毛主席追问字怎么写,识不识字。听说这人白天干重活,晚上抱词典啃《毛泽东选集》,讲话全是地头例子,连赵树理听了都点头,毛主席像记住了什么。 到年底生日那天,在人民大会堂办的那顿饭,他亲自把陈永贵叫来,让他坐在身边,直夸他“有知识、有辩证法,比念书多的还精明”。 那天陈永贵裹着白头巾,傻笑半天没说话。 从那以后,他像被一阵风托着往高处走。一九六七年昔阳县夺权,他成了一把手;晋中地区成立革委会,他在其中;山西省革委会成立,毛主席点名让他进班子;再后来,九大进中央委员,十大进政治局,一九七五年成了副总理。 在那张名单上,他排第七,前头后头站着的,都是共和国最重量级的人。 可他自己活得跟上山下乡一样,家还在大寨,工分按中等劳动力记。 来北京开会,住中央招待所,中央每月给一百块伙食钱。他的农民衣裳洗洗又穿,出门从不坐小汽车。 有人问他:“你咋不享享福?”他就笑,说:“习惯了。” 学大寨会议开始往全国铺的时候,麻烦也随之而来。 他一年里办了三次现场会,从县里到省里再到全国。讲经验时,他把“抓阶级斗争”摆得太前,把“靠双手干活”说得太后。 大寨原本那些土里土气的办法,被套进一整套红口白牙的说法里。 那个年月,风大得很,他也难免被吹着走远,后来各地跟着机械套用,伤的不少是粮和地。 陈永贵在政治局会议上第一个表态,拥护华国锋,可越到后头,他越怕别人把他往那伙人里挤。 他知道自己轴,也知道自己有过火的时候,可他认的那条线始终没变:学毛主席,不学别的人。他甚至提出过让农村从生产队直接合成大队所有制,想圆毛主席那个“集体化再迈一步”的心愿,只是那时的中国已经换了气口,没再照着走。 一九七八年,真理标准的大讨论把很多盖着的事掀开了。 山西省委总结学大寨的经验教训,既肯定大寨是先进典型,又点出在大寨和昔阳县推左偏路,主要由陈永贵负责。中央转发时加了几句缓和的:全国大多数学大寨的地方有贡献,问题不能全算在个人头上,主要责任在当时党中央。也算是给他留了情面。 不久,他辞去政治局委员和副总理,待遇按原级别保留,住在部长楼。 一九八三年起,被安排到北京东郊农场当顾问,又回了庄稼堆里。 他照例蹲地头,看土壤、看墒情,说话还是慢慢的,像在和土地讲悄悄话。 到了病重那年,他心里最结的扣,就是那个身份。 有人说他和“四”是一伙的,他急得不行,亲自找到邓小平、李先念辩解。 邓小平说:“你不是那伙人。”李先念说:“大寨干基本建设是对的,自力更生的劲儿也好。”这几句话像给他压住了心口的石头。 等到三月病情加重,他把这些翻出来一遍,又沉下去。 三月二十六日,他闭了眼,中央为他办了追悼会。 回头看这一路,一个农民能走到国家权力的心脏,说不是时代托举,那是假话;说不是他那股轴劲顶出来的,也不算公道。时代把他举得高,他也用自己的土腥味,把国家想依靠的“农民样子”演得足够真。等风停了,他仍是那个裹白头巾的人。



风暴海燕
这是好事。当年是农业国,要走农村路线。现在中国不再是农业国,而是工业国。工农紧密联盟,才是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