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哥批评我了。 在老G上蹿下跳去找专家的时候，我没忍住，跟我哥嫂又陈述了一遍他叔的种种劣迹。 沙发扶手上搭着的针织衫滑到地上，我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布料上的毛球，像摸到了心里那些没理顺的疙瘩。 陈述时我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里面的菊花茶晃出细碎的波纹，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敲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像根一点就着的炮仗？ 我哥把茶杯往我这边推了推，杯底和桌面碰撞出轻响：“过日子不是解数学题，非要算出个谁对谁错——你守着自己的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嫂子从厨房端来一盘洗好的冬枣，红通通的果子滚在白瓷盘里：“还记得小宇订婚那天不？你穿那件藏青色旗袍，站在酒店门口迎亲，亲家母拉着你说‘姑娘养得真好’，你嘴咧得都合不拢。” 她拿起一颗冬枣塞我手里：“那时候你说‘只要孩子踏实，我就踏实’，现在孩子成家了，你倒把自己搁进牛角尖里了？” 我捏着那颗冬枣，果皮凉丝丝的，倒让发烫的脸颊降了点温。 昨晚在小区湖边散步，风把柳树梢吹得扫过水面，老G说“我现在心态放平了”，可他手里攥着的专家预约单边角都被汗浸湿了。 我望着湖面上自己的影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今早六点半，老G蹲在卫生间门口刷牙，含着牙膏沫嘟囔：“网上说钟南山的号能加急，你帮我看看。” 我正在叠被子，听到这话手一顿，被角的褶皱像突然揪紧的眉头。 发火吗？ 衣柜顶层那个铁皮盒子里，放着我偷偷存的养老钱，一沓沓零钱用皮筋捆着，上次数的时候还差点数错。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哨音，老G趿拉着拖鞋跑去关火，背影还是和刚结婚时一样，有点驼，却透着股子实在。 我把叠好的被子拍了拍，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床单上投下细细的金线。 有些事，就像这阳光里的灰尘，看得见，却抓不住——不如睁只眼闭只眼，让它自己飘着去吧。 反正，铁皮盒子总得再鼓囊点才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