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草地分兵后，朱老总随左路军行动。左路大多数是红四方面军的人，由于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红四方面军的人对中央苏区和中央红军的历史都不是太了解，但很多人还是充满了好奇。 左路军的行军队伍里，红四方面军的战士们常围坐在篝火旁，听中央红军的老兵讲井冈山的故事。那位后来提问的干部姓刘，是个刚从宣传员提上来的干事，总爱揣着个小本子，遇到不懂的就追着问，这天他蹲在路边，手里摩挲着磨旧的枪套，终于等来了和朱老总同行的机会。 朱老总那时刚带着后卫部队打退一股追兵，军帽檐上还沾着几根草屑，正拿树枝在地上给警卫员比划刚才的伏击位置。刘干事凑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老总，”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一股执拗，“李德来之前，中央苏区的仗，到底是您指挥还是毛主席指挥？” 朱老总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树枝插在泥地里，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很低，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心里发沉。 “前线的排兵布阵，冲锋还是撤退，基本是我在现场定。”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昨天吃了什么野菜。 刘干事的小本子顿在半空，眼神暗了暗。他来左路军前，在川陕苏区就听过“毛主席用兵如神”的说法，原以为每场胜仗背后都有主席亲临前线的身影。 “可……”他还想说什么，朱老总却突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着写，听我把话说完。”朱老总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梁，“这仗该不该打，该在哪儿打——”他顿了顿，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得听主席的。他说打，咱们就敢往前冲；他说等，蹲三天三夜也有耐心。” 有人或许会觉得，枪林弹雨中的临场指挥才见真功夫？朱老总却摇头，当年打龙源口，他带着部队摸到敌人侧翼，正是主席提前三天就算准了敌人会沿着河谷行军，还特意让炊事班在下游多搭了几个灶台，故意让炊烟飘向对岸，才让敌人以为主力在那边。 朱老总早年在滇军就是出了名的“护国名将”，战术手册能倒背如流；毛主席却在井冈山的油灯下，把《孙子兵法》里的“避实击虚”，变成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十六字诀。一个懂战场的硝烟，一个懂大势的走向，就像船和舵，缺了谁都到不了彼岸。 刘干事的小本子上，“朱”字旁边，被他用铅笔重重画了个箭头，指向“毛”字。那天之后，他再给战友们讲“朱毛”的故事时，总会加上一句：“就像种地，主席看准哪块地能长庄稼，朱老总就带着大家深耕细作。” 后来过了腊子口，有人又问朱老总，最佩服主席什么。他还是那样望着北方，像当年在草地时一样，眼神里有光，轻声说：“他总能在没路的地方，踏出一条路来。我跟着走，心里就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