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亲戚,今天下午坐在我店里,巴拉巴拉讲了半天他儿子的事,说他儿子工作有多舒服,工资有多高,对他有多好,一日三顿公司吃,三文鱼都吃腻了,住宾馆,外出公司的车有多高档。他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手里转着我递过去的玻璃杯,唾沫星子随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店里靠窗的藤椅上。 我正擦着吧台,玻璃门“叮铃”一响,三舅晃悠着进来了。 “歇会儿,”他径直坐下,手自然地伸过来,接住我递的玻璃杯,指尖在杯壁上蹭了蹭——那杯子上周刚摔出道细纹,这会儿盛着凉白开,晃得他眼角的皱纹跟着动。 “你猜现在小伟多能耐?”他没等我答,自己先笑了,嘴角咧到耳根,“一日三顿公司食堂,三文鱼当咸菜吃,说‘爸你去尝尝,我都吃腻了’;出差住的宾馆,床软得能陷进去,比家里沙发舒服;出门办事,公司车接车送,你知道啥牌子不?我叫不上名,就瞅着那标,金灿灿的,比咱村口老王家的金镯子还晃眼。”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手里的玻璃杯转得更快,杯沿的水珠啪嗒掉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我“嗯”了声,假装没看见他袖口磨起的毛边——那是去年冬天我给他买的羽绒服,他总说“干活穿不心疼”,其实他哪还有活儿干,不过是在小区门口帮人看车,风吹日晒的。 “他还说,下个月发了工资,给我换个智能手机,说视频通话清楚,能看见我掉牙没。”三舅突然停下来,玻璃杯在掌心顿了顿,“你说,这小子,小时候偷吃我藏的方便面,被我追着打,现在倒知道疼人了。” 我想起十年前,三舅骑着二手摩托车,跑二十里地给小伟送生活费,回来时裤脚全是泥,说“孩子在城里不容易,别让他受委屈”。那时候他总叹“咱这辈子就这样了,孩子别像我就行”,说这话时,他正蹲在店门口,就着免费的白开水,啃我妈蒸的馒头,咸菜都舍不得多夹。 现在他坐在藤椅上,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我刚摆好的多肉上。他还在说,说小伟昨天视频里给他看公司的健身房,说“爸你也锻炼锻炼,别总坐着”;说小伟同事都羡慕他,说“王叔你儿子真孝顺”。 唾沫星子偶尔溅到玻璃上,我没擦,倒想起上个月小伟偷偷来店里,红着眼圈说“叔,我爸是不是又跟你吹牛了?我哪有那么好,上个月业绩不达标,扣了奖金,住的是公司租的老小区,车是经理淘汰的旧车……我就是怕他担心,瞎编的。” 原来有些话,说的人使劲往亮里说,听的人却得往深里听。 三舅终于说得累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咂咂嘴:“你说,人为什么总爱把日子里的甜,熬成能说出口的糖呢?” 我没答,给他续了水。 他走的时候,夕阳刚好擦过他的肩膀,把影子叠在藤椅上,像他还坐着似的。 我收拾杯子,看见杯底的水痕,弯弯曲曲的,像个没画完的笑脸。 或许我们都这样,把日子里的苦嚼碎了咽下去,再把剩下的那点甜,掰碎了,给在乎的人看——哪怕那甜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不容易”呢。
我的一个亲戚,今天下午坐在我店里,巴拉巴拉讲了半天他儿子的事,说他儿子工作有多舒
昱信简单
2025-12-19 18:5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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