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肖耀光（整理：白叔）

我叫肖耀光，今年52岁，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家里兄弟姐妹五个，我排行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三个妹妹。

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没别的本事，只会靠种地维持一家人的基本开销。

1984年秋天，父亲赶着毛驴车去镇上买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家路上遭遇一场意外的车祸，他老人家不幸离世，那年他四十岁。

父亲离世的消息传到村里，我母亲听说以后当场晕厥过去，多亏东院赵婶及时帮忙掐母亲的人中穴，没过一会，她才苏醒过来。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他不在了，这个家仿佛一瞬间坍塌了，葬礼上，弟弟妹妹们哭的死去活来，母亲更是阻止大家送父亲去坟地。

当时，院子里的氛围沉重且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情沉闷。

我作为家里的长子，不敢像弟弟妹妹们那样哭的悲痛欲绝，按照族内长辈的吩咐，我扛着灵幡走在灵车的最前面，朝着坟地方向走去。

上午十点，父亲的葬礼结束，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要请这些送父亲最后一程的人在家里吃饭。

白事不像红事喜庆，大家脸上挂着控制不住的笑容，一个个的低头不语，坐在那里，赶紧吃上一口饭，然后草草离场。

中午刚过，随着最后一波客人的离开，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下来，母亲躺在东屋炕上，眼神呆滞，姥姥和舅舅好话安慰她。

我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吩咐弟弟妹妹们开始和我一起打扫战场。

有些桌子比较沉，弟弟妹妹们根本搬不动，我就过去帮忙挪到靠墙的位置，最小的妹妹年龄太小，不知道父亲的去世意味着什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玩泥巴。

等到我把桌子、凳子收拾完毕，大妹和二妹赶紧拿过来笤帚，将地上的东西扫到一起，然后弟弟用铁锹将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装进筐里。

等到把院子打扫干净，我走到门口听到姥姥劝母亲“桂霞，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得好好活着，要不然你那五个孩子谁来照顾。”

“你放心，妹子，等过一段时间，大哥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毕竟你还年轻，不应该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我在门口听到舅舅说的这句话，心里非常不舒服，我父亲刚刚去世，他竟然想着帮我母亲改嫁。

因为这件事，从那以后，我对舅舅就从来没有过笑模样，更没有去过他家一次，在我心里，他不配成为我的舅舅。

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母亲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弟弟妹妹们还小，除了最小的妹妹，其他弟弟妹妹都已经上学了，我作为他们的大哥，为了不耽误他们的学习，我将他们一个个送到学校读书。

把弟弟妹妹们送到学校以后，我领着最小妹妹去田地里干活。最小的妹妹不听话，总是在我身前身后转着，让我蹲下来陪她玩。

“耀华，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咱们没把苞米掰完，回到家里，要是咱妈生气了，就打你的屁股。”

被我这么吓唬，最小的妹妹立马变得乖乖，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自己玩。

有些路过的人瞧见我一个人在干活，对我大声地说“耀光，你别干了，等大家伙收完之后，帮你干一天就完事了。”

我笑着回应对方“不用，就这点小活，不麻烦大家了。”

父亲活着的时候告诉过我，自己能做的事尽量不要麻烦别人，要不然这个人情你欠下来了，早晚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

我起早贪黑掰苞米，回到家里还要给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做饭，那段日子，我累的躺在被窝里立马睡着了。

大概过了五六天，我将田里的苞米都掰完了，准备套着毛驴车车拉回来，可是没想到，我去地里时发现苞米已经被别人偷没了。

这些苞米是我们一家人的全部指望，如今一穗不剩的被别人偷了，可想而知，我当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绝望。

我回到家里，把苞米被别人偷光的事告诉了母亲，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让我拉着她去田里看一看。

等到我和母亲来到自家地头时，她看到空空如也的苞米被人家偷没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是哪一个挨千刀的，忍心偷我们孤儿寡母，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把村长找来，村长决定挨家挨户去查看，要是谁偷了我家的苞米，就送进派出所。

村长让人查了一天时间，结果没有发现我家的苞米不是村里人偷的，猜测是外村人干的，至于是哪个村，根本查不到，就算查下去也是大海捞针。

没办法，我们只能认栽，那年冬天，我们家过的日子非常拮据，吃的粮食都是大家伙送来的。

特别是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拿不出一分钱去买回来二斤猪肉和白面，我只能领着弟弟妹妹们围着火炉烤红薯吃。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我领着弟弟妹妹正在屋里烤红薯，虚掩的大门突然被几个人在外面推开了。

等我刚要出去迎接他们时，他们已经走到外屋门口，有一个人提着两桶豆油，一个人扛着一袋白面，其他人提着猪肉和一些年货。

他们来到屋里，有一个人走到母亲面前“大嫂，还记得我不？”

母亲仔细盯着眼前这个人，许久之后才把对方认出来“哎呀，这不是大伟吗？”

我父亲年轻时当过兵，这些人都是我父亲生前的战友，前些日子他们听说我父亲意外离世了，然后他们几个一起凑钱为我们家置办了年货。

“大嫂，我们昨天才听说大哥去世的消息，这不今天几个人才赶了过来，抱歉，我们来晚了。”

母亲听着父亲生前几个战友这么说，然后瞬间泪眼婆娑，捂着嘴再次痛哭起来。

后来在我父亲几个战友的帮助下，我们家终于度过了难关，除了我以外，其他弟弟妹妹们都考上大学，然后还在城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其实此时此刻，我真想对父亲的几个战友说“谢谢你们，如要不是有你们当初的帮助，我们可能熬不过那个冬天，你们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