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峰山会战与钧州战役的硝烟散去，金军已然元气大伤，主力部队灰飞烟灭，良将们也纷纷陨落，往昔的辉煌不再，面对蒙古军的铁骑，只剩下无力与绝望。

01

龟缩在开封城内的金哀宗，听闻这如晴天霹雳般的噩耗，脸色惨白如纸，万念俱灰之下，数次试图自杀，却都未能成功。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无奈之下选择了效仿曾经的宋钦宗。一面强打精神，组织开封的军民奋起抵抗，试图守住这最后的堡垒；一面硬着头皮派遣使者前往蒙古大营，谋求议和之路，期望能在绝境中求得一线生机。

窝阔台面对金哀宗的求和之意，开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金哀宗必须亲赴蒙古本部，与他当面商谈。

金哀宗心中明白，此去无疑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于是，他咬咬牙，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窝阔台的要求。窝阔台见金哀宗仍不肯放弃挣扎，不肯乖乖就范，遂下令速不台对开封发动猛烈围攻。幸运的是，开封城的城防坚如磐石，蒙古军久攻不下。而当时，瘟疫横行，无情地肆虐着这片土地，金军与蒙古军都深受其害。

在这种情况下，蒙古军围攻一段时间后，权衡利弊，主动撤除了对开封的围困。

蒙古军的撤离，让金哀宗暂时松了一口气，然而，蒙古军在撤走之前，并未手下留情，将开封附近地区破坏得惨不忍睹，一片荒芜，可谓鸡犬不留。

金哀宗望着城内弹尽粮绝的凄惨景象，心中痛苦挣扎，最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放弃开封，率领半数朝臣班底与数万军队另寻安身之所。

临行之际，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金哀宗是否确定只带大臣与军队，而不带后宫眷属。

金哀宗满脸苦涩，无奈地解释道，后宫眷属不能带走。一来，他此次是以招兵买马之名外出，若带上家眷，定会引起开封城内民心的恐慌与不安；二来，带着一群女子行军，势必会严重拖累行军速度，自己此去是为了逃命，并非游山玩水，怎能受此拖累。

公元 1232 年十二月，金哀宗与太后、皇后、公主等宗室亲人痛哭流涕，洒泪而别后，率领大军踏上了逃往卫州的路途。

卫州位于黄河以北，彼时山西、河北早已沦陷在蒙古军的铁蹄之下，金哀宗不向南逃往相对安全的地方，反而向着敌战区进发，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金哀宗一行人抵达卫州不久，便陷入了蒙古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过后，随行的数万军队大半惨遭歼灭，金哀宗走投无路，只得带着残余的数千人拼死南渡黄河，一路逃亡至归德。

得知金哀宗放弃开封出逃的消息后，速不台迅速做出反应，一面派兵围困开封，防止城内守军有任何异动；一面派兵马不停蹄地追杀金哀宗。

金哀宗逃至归德后，还未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便遭遇了随行大将蒲察官奴的阴谋算计，被其软禁起来，沦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

而在开封城内，听闻金哀宗在外的悲惨遭遇后，先前留下的另一半朝臣班底顿时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见局势混乱不堪，时任金国西面元帅的崔立趁机发动叛乱，心狠手辣地诛杀了那些不服他的官员，轻而易举地独揽了朝政大权。

后来，蒙古军如潮水般包围了开封。

崔立面对蒙古大军，未做丝毫抵抗，反而做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身着龙袍，率领着仪仗卫队大摇大摆地出城拜见速不台。他的目的简单而又直白，就是请求蒙古人立他为儿皇帝，妄图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

速不台见状，不禁惊愕万分，心中暗自诧异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决定好好戏耍崔立一番。

不久，速不台列出了一份长长的任务清单交给崔立：其一，烧毁开封城墙上所有的防御器械，让这座城池失去抵抗能力；其二，搜刮城内的财富，将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干净；其三，搜捕跟随金帝出逃官员的家眷，连同金银财宝一并送至蒙军大营。

崔立为了能当上儿皇帝，早已昏了头脑，毫不犹豫地欣然应允了所有条件。

回到开封后，他雷厉风行地先下令拆除所有城防工事，而后命士兵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一时间，开封城内鸡飞狗跳，百姓们苦不堪言。

士兵们将搜出的美女与金银财宝如流水般全部送往蒙军营。在崔立的倒行逆施之下，本就残破不堪的开封城瞬间沦为了人间炼狱，城内百姓惨遭荼毒，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折腾完百姓，崔立仍不肯罢休，又将留在汴京城内的金国皇族一网打尽。

1233 年 4 月，金国太后、皇后、妃嫔、皇子、公主、梁王、荆王及其他宗室共 500 余人，被崔立用 37 辆公车如同押送囚犯一般送进了蒙古大营。

这些金国贵族们深知自己的命运悲惨，女子们恐将沦为蒙古人的玩物，遭受无尽的羞辱；男子们则极有可能成为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故而在被押往漠北的途中，一行人哭声震天，凄惨无比。

02

金国灭亡之后，南宋曾流传着一则传闻，称有南宋军人对金国皇后施加性报复的长卷图。然而，这实属无稽之谈。

开封陷落之时，金国后妃已被尽数俘获，金哀宗后来亦未再立皇后，南宋又怎会有金国皇后可供报复？金国高层被一网打尽的惨状，恰似当年靖康之变的重演，难道这真的是因果报应？

然女真族人口有限，至多占金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金国皇族人数亦不过数千。实则，当中原大地陷入战火纷飞之时，最为遭殃的始终是无辜的汉人。

金国灭宋，广大汉人备受残害；蒙古灭金，汉人再次深陷苦难的深渊。

崔立帮蒙古人洗劫开封城后，满心欢喜地在家中静候册封，自以为立下了不世之功，蒙古大汗定会对他重赏有加。岂料蒙古军进城后，四处打听城内谁家最富。百姓们如实告知财宝皆被崔立搜刮而去，如今崔立家自然是最富有的。

蒙古兵哪管崔立与大汗有无约定，一拥而上，冲入崔立家中大肆抢掠。不仅将财宝洗劫一空，还丧心病狂地瓜分了他的妻妾。

面对此景，崔立欲哭无泪，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悔恨。

他深知城内百姓对自己恨之入骨，此时即便想反水，亦无人愿追随于他。一年后，崔立被部将斩杀，开封城内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立即将其尸体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开封城内惨事不断，沦为傀儡的金哀宗日子亦不好过。自被蒲察官奴软禁后，金哀宗便寝食难安，时刻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趁蒲察官奴麻痹大意之时，设下鸿门宴将其诛杀，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蒙古军却又接踵而至。

金哀宗无力抵抗蒙古军的凶猛攻势，只得再次迁移。

他带着数百名随从与仅有的 50 匹马，如落难的难民般逃往蔡州。蔡州即现今河南汝南，虽为风水宝地，但金哀宗逃至此处时，处境却极为尴尬。

一方面，蔡州粮食储备有限，难以长期坚守；另一方面，蔡州乃金国南部边疆，与南宋相距不过百里，金哀宗退至此处，已然是无路可退。

眼见蔡州并非久留之地，金哀宗走投无路之下，一改此前对南宋的友善态度。他令大将武仙率 10 万大军攻打南宋边境重镇光化，企图以光化为突破口，进占汉中，进而谋取巴蜀之地，为金国寻得一线生机。

此时的金哀宗与当初的宣宗如出一辙，自认为打不过蒙古人，难道还攻不破宋军那看似薄弱的防线？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南宋的实力。傲慢的金军此次踢到了铁板，遭遇了南宋中后期的头号名将孟拱。此役，宋军在孟拱的指挥下，如虎狼之师，斩首 3 万，俘虏 7 万，打得武仙仅率六七人仓皇逃回蔡州。

03

金军既无法战胜宋朝，亦不能从南宋获取补给以解自身困境，便只能窝在蔡州坐以待毙。

公元 1233 年八月，蒙古派人前往南宋商议共同灭金之事。

金哀宗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急忙以乞和为名，派遣使者向宋人晓以利害：蒙古已灭国四十，西夏亦已灭亡，如今大金若亡，大宋必将面临危险，唇亡齿寒之理显而易见。

然此时的金国在南宋眼中已失去了作为 “唇” 的价值，南宋君臣深知，即便出兵支援金国，亦无法阻挡其灭亡的命运。

孟拱曾言，金国灭亡已成定局，南宋不如借灭金之机与蒙古修好，至少可为日后备战争取些许时间，以免与蒙古开战时过于被动。

故而宋朝果断拒绝了金哀宗的乞和。

金哀宗无奈，为凝聚人心，率大臣前往蔡州郊区摆开香案，祈求上苍庇佑大金国运。出乎意料的是，此举竟颇见成效。

在拜天现场，金军将士们被金哀宗的举动所感染，士气大振，纷纷誓言愿与蔡州共存亡，即便战死，亦要拉两个蒙古兵陪葬。

9 月，蒙古军进攻蔡州，守城金军拼死抵抗，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多次击退蒙古军进攻。蒙古军中的汉军大将张柔急于建功立业，亲率敢死队攻城，险些被金军射杀。

蔡州城久攻不下，令蒙古军统帅塔察尔焦躁不已。而就在此时，宋军增援部队如及时雨般抵达。蒙古军围攻蔡州期间，南宋以孟拱为主将，领兵 2 万，运粮 30 万担，前来支援。有了粮草供应，塔察尔不再焦急，既然蔡州难以攻克，索性围而不攻，将蔡州城围困起来，妄图饿死城内金军。反正宋军送来了充足粮草，支撑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在围城期间，塔察尔与孟拱划定各自围城地界与主攻方向，并约定互不侵犯。据小道消息，因孟拱痛击武仙之事在蒙古亦广为流传，而蒙古又崇尚武力，故而塔察尔与孟拱会面时对其赞誉有加，不仅邀其一同打猎饮酒，后来还结拜为兄弟。

两个月后，在蒙古军与宋军的围困下，蔡州城内弹尽粮绝，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公元 1234 年正月初十，即蔡州沦陷前夕，金哀宗深知大势已去，不愿沦为亡国之君，遂下诏禅位，将皇位传予宗室出身的完颜承麟。

起初，完颜承麟百般推辞，后经金哀宗苦苦哀求，称自己身体肥胖，无法策马突围，一旦城破，必难逃脱。考虑到完颜承麟身手矫健且颇具将才谋略，若能有幸逃脱，或可延续国祚，完颜承麟方才应允继位。

04

随即，完颜承麟一面命人将金哀宗遗体火化，一面举行即位典礼。然即位典礼尚在进行之中，蔡州城便被攻破。

完颜承麟极为英勇，与蒙古军展开巷战，最终在巷战中阵亡。金末帝完颜承麟从即位到被杀，仅历时一个小时。完颜承麟死后，金国大臣完颜仲德率 500 残兵集体投汝水殉国，立国 120 年的金国至此灭亡。

金国彻底覆灭后，蒙古军与宋军搜寻金哀宗遗体，最终找到其烧了一半的尸骸。

事后，宋蒙两国约定，南宋收复此前被金军占领的邓、唐、西四等八州三十三县之地，金哀宗的遗骨则一分为二，由塔察尔与孟拱各自带回本国表功。

据说宋军撤回前，孟拱将被俘的金国大臣召至面前羞辱，称 “你们金狗也有今日”。

在场的金国大臣虽垂头丧气，却并不服软，回呛道：“自古没有一个王朝是不灭亡的，但我们的皇上有种以身殉社稷。”

实事求是地讲，金哀宗虽有诸多不足之处，但在临死之际确有几分骨气，与宋朝的徽钦二帝相比，实乃强出许多。

当然，孟拱对金国大臣的回怼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蔡州之战既是蒙宋联军作战的开端，亦是蒙宋日后开战的前奏。既然金国已亡，那就坦然接受现实，积极应对即将爆发的蒙宋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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