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做寿材，无意间撞见东家秘事，悄悄拔了根钉

老榆木棺材板上凝结着露水珠子，王木匠弓着腰，手指头在棺缝里游走。这活儿他干了四十多年，可今儿这趟差事邪性得很。东家是大柳树村的周财主，八月初八做六十大寿，偏要选在子夜时分打寿材。

"周老爷，寿材讲究见天光，您这黑灯瞎火的……"王木匠话没说完，管家二狗子踹了他一脚。"主家的事也是你打听得的？"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周财主那张白脸像涂了层石灰，嘴角耷拉着，活脱像庙里哭丧的罗汉。

三更梆子响时，王木匠听见后院传来碎瓷声。他假装解手，溜到西厢房窗根底下，就着月光瞧见周财主跪在神龛前，供桌上摆着个青铜香炉，里头插着三炷紫香，烟柱子打着旋儿往房梁上钻。

"列祖列宗在上，明日寅时取心尖血……"周财主声音发颤，忽然抓起案头匕首，刀刃映着烛火蓝光一闪。王木匠腿肚子转筋，后脊梁撞上晾衣绳，铜铃铛当啷乱响。

"谁在外头！"二狗子举着灯笼冲出来。王木匠急中生智，抓起墙根的劈柴就往脸上划，血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淌。"该死的野猫！"二狗子啐了口唾沫，王木匠趁机把半截黑钉子塞进袖筒——方才在棺木里拔的镇魂钉，尖头还沾着朱砂。

回到前院，棺材已经上了漆。王木匠摸着棺盖上歪歪扭扭的祥云纹，手指头突然火辣辣地疼。那钉子在袖筒里发烫，烫得他心口发慌。村东头更夫梆子敲到四更天，他借着给棺材刷金粉，悄悄把钉子别在棺材内壁的暗槽里。

与此同时，五十里外的青云观，老道士正对着八卦盘掐诀。铜盘里的朱砂突然炸开，溅了半面墙。"孽障！"老道吹灭长明灯，墙上影子晃了晃，显出个人形轮廓。这影子没有头，脖颈处冒着青烟，正是周财主家供奉的牌位。

"师父，周老爷差人送来了五十斤香油钱。"小道士捧着银锭子进来，老道突然抄起桃木剑，剑尖抵住银锭子上的周家纹印。"告诉送钱的人，观里要做法事，闭观三日。"小道士应声要走，老道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把后院的黑狗血提两桶来。"

转天晌午，王木匠正在院里刨木头，二狗子骑着快马闯进来。"周老爷请你回去修棺。"王木匠心里咯噔一下，袖筒里的黑钉子突然变得冰凉。到了周家，他远远瞧见棺材摆在正厅，棺盖支着，里头躺着个穿缎面袄的妇人——正是周财主新纳的六姨太。

"昨夜雷雨劈了棺木，烦请王师傅重新钉棺。"二狗子皮笑肉不笑。王木匠凑近一看，棺木四角钉着崭新的银钉，唯独他藏黑钉子的暗槽处，木头裂着道缝，往外渗着黑水。

后半夜，王木匠在柴房假装打盹，听见灵堂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眯着眼从门缝里瞧，六姨太的尸身竟坐了起来，手指甲暴长三寸，正抓挠着棺板。王木匠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取心尖血"，浑身汗毛倒竖——这是要炼尸！

月过中天时，周家大院飘起纸钱灰。王木匠摸到西厢房后窗，正撞见周财主举着朱砂笔，在黄纸上画符咒。符纸无风自燃，火苗窜起三尺高，映出墙上挂着的祖宗画像，那些画里人的眼睛全泛着绿光。

"寅时三刻，取童男童女心肝……"周财主念叨着，突然把符咒贴在六姨太尸身额头。尸身猛地跳起，直挺挺撞向供桌，那尊青铜香炉翻倒在地，紫香灰撒了满屋，呛得周财主直咳嗽。

王木匠趁机溜进祠堂，供桌上的牌位密密麻麻，最上头刻着"周氏列祖"四个字，底下却用朱砂写着"阴兵借道，血祭开坛"。他刚要摸牌位，忽然听见祠堂外传来脚步声，慌乱中打翻了长明灯。

二狗子举着蜡烛闯进来，烛光映出王木匠煞白的脸。"王师傅这是要找夜壶？"王木匠强作镇定，裤裆却湿了一片。二狗子冷笑一声，忽然抄起供桌上的惊堂木，照着牌位就砸。牌位裂成两半，里头掉出个油纸包，包着的竟是半截人指甲。

"周家祖宗显灵，赏你的。"二狗子把指甲塞进王木匠手里，指甲上还沾着腐肉。王木匠刚要呕吐，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哭嚎声——六姨太的尸身冲破符咒，正掐着周财主的脖子往墙上撞。

晨光破晓时分，青云观的老道带着黑狗血冲进周家。黑狗血泼在六姨太尸身上，滋啦冒起白烟，老道趁机把桃木剑插进尸身天灵盖。周财主瘫在墙角，裤裆湿得能拧出水，二狗子早不知去向。

"王师傅，借一步说话。"老道把王木匠拉到院角槐树底下，从袖筒里摸出那半截黑钉子。"这是镇魂钉，昨夜你藏在棺木里的？"王木匠刚要否认，老道突然捏住他手腕："你阳火弱，莫要被阴物缠上。"

正午时分，周家大院贴满符咒。王木匠收拾工具准备离开，忽然发现供桌底下压着张黄符，符上画着个无头小人，小人胸口插着根黑钉子——正是他昨夜藏的那根。符纸边缘还留着焦痕，像是被火燎过。

老道在院门口等他，递过来个黄布包："周家祖坟有问题，劳烦王师傅把此物钉在坟头老槐树上。"黄布包里裹着那根黑钉子，钉子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锈斑，像是沾过血。

王木匠揣着黄布包往村外走，后脖颈突然发凉。他回头望去，周家宅院上空飘着团黑气，黑气里隐约有个人形轮廓，没有头，脖颈处冒着青烟，跟青云观墙上的影子一模一样。

八月十五月亮圆，周家祖坟的槐树叶子却蔫得打卷。王木匠攥着黄布包，后脖颈子直冒凉风。老道的嘱咐在耳朵里打转："子夜钉棺，鸡鸣封土，切记不可回头。"

坟地里的野狐突然炸毛，冲着王木匠龇牙。他抄起墨斗线甩了个响鞭："孽畜，让道！"墨线擦着狐眼飞过，那畜牲竟口吐人言："周家欠的阴债，你也要掺和？"王木匠手一抖，镇魂钉差点落地——这钉子不知何时生了锈，钉身布满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脉。

"王师傅且慢！"槐树后转出个穿藏青长衫的后生，眉眼像极了周财主，却透着股子正气。王木匠认得这是周家三少爷，留洋回来的主儿，前日刚被周老爷关进柴房。

三少爷作了个揖："家父做的事，晚辈实在……"话没说完，坟包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腥臭味扑面而来，王木匠定睛一看，洞里竟堆着七具童男童女的尸骸，心口全插着银钉。

"这是周家续命的祭品。"三少爷脸白得跟纸钱似的，"自打祖父那辈，每任家主都要在六十岁时……"话音未落，洞口突然伸出只青黑的手，指甲暴长三寸，直抓三少爷咽喉。

王木匠抄起镇魂钉就捅，那手应声而断，断口处淌出黑水。三少爷从怀里掏出个铜罗盘，指针疯转成血红："子时三刻，阴门大开，快走！"

两人刚跑出三步，坟地四周亮起百十盏绿莹莹的灯笼。王木匠认得这是鬼差巡夜的冥火，可今儿个八月十五，不该是放河灯的日子啊。三少爷突然拽着他跪下："列位阴差，周家罪孽与旁人无尤……"

绿火中飘出个戴乌纱帽的虚影，竟是周家祠堂里的祖宗画像。"好个孝道的孙子。"虚影桀桀怪笑，"可你爹已经把魂儿卖给阴司了。"说着张开大口，露出满嘴獠牙，三少爷的魂魄竟被吸去半截。

王木匠急中生智，把镇魂钉插进坟头槐树。老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根从土里钻出，缠住虚影手脚。三少爷趁机掏出洋火，点燃随身携带的煤油灯："西洋神父说这灯能驱……"

煤油灯遇上冥火，竟炸出个八卦图。虚影在火光里现出原形——是个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胸前挂着周家祖传的青铜香炉。王木匠想起周财主跪拜的模样，恍然大悟："你们周家早成了阴司的狗腿！"

三少爷撕下长衫下摆，咬破手指画符咒："这是教堂学的驱魔……"话没说完，僵尸突然喷出团黑气，符咒瞬间燃烧殆尽。王木匠眼见不妙，抄起墨斗线缠住僵尸双腿，反手把镇魂钉钉进它天灵盖。

东方泛起鱼肚白，鸡鸣声远远传来。僵尸开始疯狂挣扎，王木匠的墨斗线根根崩断。三少爷突然把人心塞进僵尸胸口："以心换心，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僵尸浑身剧震，竟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晨光熹微时，青云观老道骑着驴赶来。看见跪着的僵尸，长叹一声："周施主，早知今日……"僵尸缓缓起身，转身走向坟地深处。王木匠这才发现，它后背插着的镇魂钉，不知何时变成了周夫人的簪子。

三少爷跪在坟前，把煤油灯放在供桌上："娘，周家欠的债，儿子来还。"老道从袖中摸出本黄卷："这是周家列祖的生死簿，劳烦王师傅钉在祠堂梁上。"

王木匠回到村里，正赶上周财主出殡。八抬大轿里躺着具空棺材，二狗子在队前撒纸钱，嘴里念叨着："周老爷升仙去喽。"王木匠冷笑一声，摸出半截黑钉子，悄悄钉进棺材头。

当夜，周家宅院燃起冲天大火，火光里隐约看见七道童影，手拉手走向村口老槐树。王木匠在树底下挖出个铜匣，里头装着周家百年来的地契，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正是当年周夫人签的卖身契。

王木匠摸出袖筒里的镇魂钉，钉头不知何时生了朵莲花。他望着周家宅院的方向，那里已经长出半人高的蒿草，恍惚看见周夫人抱着个孩子，站在月光里冲他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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