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替身的第三年，我葬身火海。
秦霄养着我，是为了让我替白月光去死。
而我死后，他才知道。
幼时救了他的人是我。
他苦苦寻找，唯一能治他断腿的人。
也是我。
1
今天是秦霄的生日宴，名流上层来了不少人。
而最热闹的，当属宴厅中间。
巨大的落地窗边，是已经跪了半小时的余素音。
我坐在她面前，手中端着杯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身边的人都围在一圈，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嘻嘻哈哈地笑着。
笑她有眼无珠，笑她心狠凉薄，笑她自作自受。
“跪好了。”眼见她身体受不住开始晃动，我懒懒地开口，“说好的跪够一小时就不用你赔我衣服，现在才半小时。”
“就是，晚晚衣服很贵的，是秦总亲自挑的。”身边有人附和，“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话不是这么说，余素音以前也不是买不起，这不是现在没钱了么。”
有人接话，“对哦，都忘了，余素音以前可是余家的宝贝，秦总未婚妻呢，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那也是以前了。”有人讥笑，“一个假千金，占了晚晚身份十几年，享受得也够了。”
“我要是她呀，我就死抓着秦总不放，谁想她这么蠢，秦总只是腿坏了，她就要分手。不像晚晚，一心一意跟着秦总，也难怪秦总现在这么宠晚晚。”
随着这些人的嘲笑讥讽，余素音原本挺直的背一点点塌陷，显得格外颓丧。
我喝了口手中的酒，起身走到她面前。
“怎么，受不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余素音，你后悔吗？当初要是你没抛下秦霄，现在锦衣玉食被宠着的就是你了。”
余素音看向我，背脊再次挺直，显然不想让我看笑话。
我就偏要看她出丑。
我抬手，把酒杯举到她头顶，接着手腕一转，暗红的酒顺着透明的杯壁蜿蜒而下，尽数倾倒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淋了个彻底。
“你——”她眼中霎时充满恨意。
“生气了？”我笑了，“生气就对了，你越生气，我越高兴。”
旁的人也嘻嘻哈哈，说她那样真可笑。
一众人正说着，不知怎的忽然安静下来。
“秦、秦总……”
我转头看去，原来秦霄来了。
他一身正装，和我身上的晚礼服正好相配，黑发梳起，长眉斜飞，俊美的面上英气逼人，一双眼更如锐利的鹰隼，望向谁就让对方心中一颤。
唯一的遗憾是他坐在轮椅上，由身后的人推着过来。
他的出现，让原本还在肆意奚落余素音的人都住了口，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他秋后算账。
这些人都记得，当初秦霄是怎么将余素音宠上天的。便是如今跟着秦霄的是我，但相似的长相，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不过是余素音的替代罢了。
秦霄不在，他们就乐得讨好我，秦霄来了，一个个就噤声了。
“怎么了？”他在我身边停下，“在房里就听见吵吵闹闹的。”
他说着，视线在满身狼藉正跪着的余素音身上略过，不带一丝情绪。
“这个女人弄脏了我衣服，我让她赔，她说没钱，我好心让她跪一个小时就算抵债，谁知她话多的很，一直骂我，我不爱听，就给她点教训。”
“我没骂你！”余素音忍不住辩驳。
“酒是你浇的？”秦霄没理她，只是拉过我的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略勾了勾唇，“这酒是今早从赛斯酒庄空运来的，这么好的酒，淋在这种女人身上，都是浪费了。”
原本见他来还抱着一丝期望的余素音听了这话，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尤其在听见赛斯酒庄时，她更是低下了头，眼中有泪落下。
塞斯酒庄，是当成秦霄为她建的，里面的酒也是她和秦霄亲自去酿的。
只是现在便宜了我。
“你刚说让她跪一个小时，现在时间够了吗？”秦霄问我。
“还差十分钟呢。”
秦霄的眼再次落在余素音身上，深黑无情。
“差不多了，让她滚吧。”他道，“今天是你生日，没必要让个恋慕虚荣的贱人坏了你心情。”
他一句话，让余素音瞬间崩溃，“秦霄，你不能这样羞辱我！”
秦霄看向她，薄唇微勾。
“你没资格叫我名字，懂吗？”
很快，余素音被带了出去，整个宴会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只是那些人都围着秦霄，说着贬低余素音的话。
我不想参与这些，找了个理由先回房了。
夜，已经入睡的我，听见房门被剧烈敲响的声音。
下床开门的瞬间，甚至来不及反应，我就被人直直一推，卡着脖子压在床上。
“余素晚，你今天太得意了，嗯？”秦霄坏了双腿，但手还是有力的，他死死掐着我脖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中孕育着风暴和猩红，“谁让你那样羞辱音音的？”
他来为白月光讨公道了。
2
我被他掐的面目涨红，难以呼吸，根本没心思听他说的话，只是一直用手去挠他小臂，试图逃脱他的桎梏。可男女力气差太多了，我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就在我双眼发黑，差点窒息而亡时，他终于松开了掐着我的手。
“哈啊哈啊——”得到自由的瞬间，我疯狂大口呼吸起来。
秦霄坐在轮椅上，看着我濒死的模样，
“咳，咳咳——”略缓过来后，我才看向对方，“心疼了？秦总别忘了，是谁让我羞辱余素音的？”
当初是他让我面对余素音时要嚣张点，这样才能让余素音后悔离开他。
他恨余素音因为他车祸伤了腿离开他，但同时心里还爱着对方。爱恨纠葛之下，他想到了这法子。
我照着他说的做，他反倒心疼了。
真是好笑。
他的眼死死锁在我身上，下颚紧绷成条线，显然怒极。
“你别以为外人觉得你受宠就能无法无天，我警告你，你只是音音的替身。”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替身。
这点背着人，他时刻不忘提醒我。
我终于缓过来，撑着手坐起来。
“我当然记得，我只是余素音的替身。”我走到他面前，唇角扬起一抹笑，带着余素音的温婉，“可是阿霄，我也爱你啊，你对我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和余素音并非亲姐妹，却像了个七八分，平常秦霄就是看见我的脸都免不了晃神，更别说眼下我学着余素音的模样说这番话了。
秦霄的脸色缓和下来，眼神也带了些恍惚。
“音音……”
他伸出手触碰我的脸，我也积极地回应他，半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他的脸。
“阿霄，我也爱你呀……”
我说着，慢慢靠近他，就在双唇将要相触时，我笑了一声。
“秦总，我学的像吗？”
“——！”
秦霄霎时回过神来，手下用力，猛地将我推开。
我反应不及，额头狠狠撞到床脚上，疼得缓不过来。
“恶心！”
他脸上的深情缱绻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我的眼中只余下厌恶。
“你只是替身，学得再像，也只是赝品！”
直到他离开房间，我才慢慢从地上坐起来。
忍着额头钻心的疼走到镜子前，脖子和额头的伤触目惊心。
秦霄根本没把我当人，他掐着我时，想是真想要我死。
我在他眼里，只是个工具。
若不然，当初他不会用那样手段，逼我当替身。
3
原以为秦霄这些日子都不会找我，谁知这日忽然接到他助理来电，说了个地址，让我赶过去。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除了秦霄，还有另外两人。
一个是余素音，她坐在秦霄对面，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个我不认识，却也在见到的瞬间，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他生得一张娃娃脸，看着年纪不大，五官却异常精致，发色带着栗色，瞳仁浅褐如猫，唇边带着笑，看着很是可爱，像是漫画走出来的美少年。包厢的光透过透明的水晶灯映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愈发精致得不似真人。
“又是一个漂亮姐姐呢！”氛围有些沉寂的包厢里，他是第一个说话的人。
我不认识他，因而只是点头示意。
“晚晚，来我这儿坐。”秦霄抬手，示意我过去。
我坐下后，还没说话，对面的人便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晚晚姐姐，我叫穆谌，你可以叫我谌谌。”他十分自来熟地叫我名字，看向我时两眼弯弯，“晚晚姐姐真好看，就是看着和素音姐姐有点像。不过，你比她好看呢！”
他说话时一派天真，似乎都是肺腑之言，却完全不顾及身边余素音的感受。
我起先见他坐在余素音身边，还以为两人关系不错。但细看下来，两人之间隔了些距离，且余素音还趁着穆谌不注意时悄悄往旁边挪。而在听见对方提及自己名字时，余素音居然浑身狠狠一颤。
看着像是很怕穆谌。
“穆少，自重。”秦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罕见地带了些不悦，“晚晚是我的女人。”
他看似因我生气，但眼神且不经意略过对面的余素音，我知道，他是不高兴穆谌这么亲密地叫余素音姐姐。
“秦总生气了？”穆谌似乎完全没受影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很喜欢晚晚姐姐，要不你把她让给我，这次的竞标，我就退出，怎么样？”
听到这儿我终于明白，原来穆谌就是秦霄之前提过的，秦氏最大的对手。
今天这顿饭，想来也是秦霄约对方谈竞标的事。
原本没我什么事，叫我来，想必也是因为余素音在，秦霄想借我刺激对方。
穆谌说话口没遮拦，仿佛我只是个货物可以随意置换，我不想理他，同时也要刺激余素音，于是顺势道：“阿霄，人家不想离开你。”我环住秦霄手臂，语气撒娇。
“穆少看见了，晚晚不愿意。”
穆谌看着我环住秦霄的手，依旧笑着，“晚晚姐姐，你别这么喜欢他，秦总心里才没有你，回头你该伤心了。”
我心中一惊。
穆谌眼睛太毒了，我和秦霄如此亲密，他却一眼看出秦霄不爱我。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穆谌又对秦霄道：“秦总，晚晚姐姐留在你身边耽误了，不如让我来照顾，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秦霄盯着他，眼神幽深。
“穆少想要晚晚可不行，我离不开她。”他说着眼神落到余素音身上，“余小姐和晚晚长得像，穆少和余小姐也认识，不如收了她，就不用惦记我的晚晚了。”
他一副宁愿不要竞标也要留下我的态度，让对面的余素音面色骤然苍白，张口小声叫了句“阿霄”，却没得到回应。
看着她悲伤的神情，我知道秦霄又犯病了。
即便是这情况，他也要说这种话来折磨余素音。
穆谌眼神在他俩身上各自停留片刻。
“我只想要晚晚姐姐，既然秦总不愿割爱，那就算了。”他接着看向我，“不过晚晚姐姐，如果你自己愿意，我也可以的。穆氏的门随时为你打开，你愿意可以随时来找我~”不知怎的，我从他的尾音中竟听出了上扬的语调。
接着他就起身，带着余素音要离开。
余素音似乎真的很怕他，就连站起来都拖拖拉拉，眼神也一直停在秦霄身上，希望他能替自己开口。
但秦霄并没看她，最终她只能跟着穆谌走。
“哦对了。”走到包厢门口的穆谌忽然停下，转回来看秦霄，“虽然秦总不愿割爱把晚晚姐姐让给我，但看在今天你让我见到她的份上，我有个消息告诉你。”他的视线往下，停在秦霄坏了的双腿上，“你一直想找的，能治好你腿的研究团队，已经出现了。”
“什么？”听到和自己腿伤相关的，秦霄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A大的夕尼研究所，他们的负责人前几天回国了。”
“他们研究所内，有个天才学生，研究方向就是让断骨重生。”
秦霄马上问，“谁？”
穆谌的眼神在我的身上落了落，我一怔，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句，穆谌头也没回地走了。
4
白天秦霄很快叫人去查夕尼研究所了，将我一人丢在包厢里，我以为他这下总该没时间来找我。
谁知，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却感觉到身上似乎双手在游走，四处点火，我闭着眼，不自觉地轻哼出声。下一瞬，耳边沉重的喘息响起，我整个人猛地惊醒。
“——！”
秦霄整个人覆在我身上，呼吸沉重，带着深深的欲念。
我一怔，回过神来后猛地伸手将他推开，然后扯起被子就把自己整个人裹住。
秦霄则躲闪不及，跌落在地。
当他撑着手起来后，看着我的眼中泛着猩红。
“余素晚，你敢推开我？！”
我觉得他今晚上有病。
“秦霄。”我没再叫他秦总，“当初找我做替身时，是你说不会碰我，你别忘了！”
当他替身这两年，我一直忍着，要不是他一直没碰我，我早忍不下去了。
可今晚不知他发什么疯，半夜进我房间，还想让我和他睡觉。当初是他自己说我不配，连被他睡的资格都没有的。
“余素晚，你是我的女人，你别忘了。”他的指尖猛地钳制住我下颚，迫使我抬头看向他，“我睡你天经地义！”
“我不想和你上.床。”我猛地摇头，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你不想和我，那你想和谁？”他的指尖愈发用力，我根本挣脱不了，“穆谌吗？我倒是低估了你，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还和别的男人牵扯，你不想让我碰，是替他守身如玉？”
“我替谁守身如玉，和你什么相干？！”
“和我什么相干？”秦霄沉沉一笑，语气阴沉，“那让你看看，和我什么相干！”
他说完双手钳住我的双腕，直接将我整个人压在床上，接着便要强来。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分明他一直很厌恶我，今夜却像是疯了一般。我原本就只穿了一条睡裙，他手下用力，裙子也就被扯坏大半，露出莹白的颜色来。他见了这样，双眼愈发红了，动作也更用劲。我拼尽全力也挣脱不了，牙齿咬在他肩上的力气也没能让他停下一点，反而更催化了他的欲念。
“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声音狠而哑。
就在千钧一发时，我猛地喊了句：“那余素音呢！”
身上的人骤然停下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我。
“秦霄，你不是爱着余素音吗？”我赶忙道，“你爱她，我只是她的替身，你要是碰了我，就背叛了她！”
“你别忘了，小时候是她救了你！”
“……”
身上的桎梏一点点松开，最终秦霄放开了我，整个人坐回轮椅上。
“对，音音才是我的爱人，你只是个卑贱的赝品。”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疯狂兽性只是我的错觉，“但是我警告你，离穆谌远点。”
我攥紧身上的被子，“我知道了。”
我本来就不认识穆谌，既然对方会让他发疯，我以后都会躲着穆谌走。
秦霄这才满意地勾唇，接着自己推着轮椅便要离开。
“嘎吱——”
清晰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他停下来低头看了眼。
“什么东西？”
是他的轮椅碾到了什么，因为房间黑暗，他看不清楚，于是弯下身子捡起来。
“这是……”
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时，我整个人一滞，下意识要抢过来。
秦霄面色一变，猛地看向我。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5
秦霄手中捏着枚平安符。
那平安符看上很旧了，如果不是外面有层薄膜裹着，只怕早已损坏，平安符下方，坠着一条平安结和个小巧精致的平安扣。
他看着我，银白的月光洒进来，隐约显出他眼底的猩红。
“余素晚，告诉我。”他的声音十分紧绷，下颚隐隐抽动，“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