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洞察运动员集体情绪，提升赛场表现
Mickaël Campo
法国勃艮第大学运动科学专业讲师、法国运动心理学协会主席
情感在运动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既可以激发运动员的斗志和动力，又可能成为影响他们表现的障碍。一方面，情感的激发可以提高运动员的专注力和动力，使他们在比赛中表现出更好的状态。然而，情绪波动也可能导致焦虑、紧张或失控，从而影响到运动员的技能表现和决策能力。技术手段如何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测量运动员的情绪状态，以便更有效地管理团队情绪和提升比赛表现？
在提升运动表现的过程中，社会科学，尤其是社会心理学，提供了关键的视角和理论基础。
情绪是一种主观感受，是深层生物和认知过程的综合体现。
深入理解情绪的作用，可以帮助我们准确衡量个人和集体情绪对比赛的影响。
现代技术的发展为情绪的测量提供了新工具，使我们能够获取更为精确和有效的情绪指标。
尽管跨学科研究正在开发一系列旨在提升运动成绩的科学工具，但将这些工具有效地融入到训练计划中，仍是体育科学领域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
从情感激发的角度而言，体育运动的独特性无可替代——它能影响和调动整个群体的情绪。为了在体育竞技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运动员必须学会管理和驾驭那些强烈的情绪波动。传统上，社会心理学侧重于从个体的内在心理过程来理解情感体验。然而，通过关注情感体验的社会和集体维度，社会心理学已经开始弥补这一视角的不足。这种转变对于团队运动表现的研究尤其重要，因为它开辟了理解和提升团队协作与表现的新途径。
01
个人与集体情感碰撞的学科
团队运动的核心在于其社会性本质。情绪影响着个人和集体表现，而群体现象及社会心理机制也会影响情绪本身。在此背景下，团队内的情绪传染以及人际关系既可构成潜在风险，也能被转化为提升运动表现的有效工具。
足球比赛中，点球时刻总是充满着紧张和不确定性。当球员准备射门时，他们的情绪是否能够决定成败？法国勃艮第大学Psy-DREPI实验室的研究员Guillaume Perreau-Niel就这一话题撰写了一篇论文，旨在深入探讨运动员在这一决定性时刻的情绪状态。他尤其关注那些塑造运动员情绪状态的关键因素。初步研究结果显示，除了个人和集体的利害关系之外，队友和对手的肢体语言也会显著影响运动员在射门前的情绪状态。
情绪是一种复杂的主观体验，源于个体的生理和认知过程。这些认知过程涉及个人对情境中利害关系重要性的评估、他们认为自己应对挑战的能力，以及他们在特定情境中所承担的责任。这种对情境的主观认知评估——有时被称为“评价”——揭示了为何在相同的情境下，不同的个体会产生不同的情绪反应。在体育运动中，运动员对利害关系的认知同样存在显著差异。例如，运动员对比赛的认知可能会因其个人经验和对团队的归属感而有所不同。以法国国家队为例，经验丰富的资深球员与首次入选国家队的新手，对同一场比赛的情绪体验和反应可能会截然不同。
02
依托社会心理学提升运动表现
我们每个人都隶属于不同的社会群体，而集体情感很大程度上受到身份认同的影响。不同的群体可能拥有不同的性别、年龄、政治立场和肤色，也有可能有着特定的身份，如运动员。人会根据情境来激活不同的身份。例如，一名女子橄榄球运动员可能也是一位母亲、妻子和团队成员。她所激活的身份将塑造她对世界的认知，影响她对所处环境的看法，并引发相应的情绪反应。正如美国社会心理学家Diane Mackie在21世纪初所言[1]，社会身份认同决定了所谓的群体间情绪。当我们的国家队赢得比赛时，这些情绪能够让我们激动不已；而在德比大战中，对手也可能会利用情绪波动来制定战略。
图片来源：PI France
因此，当球员与自己的球队建立起强烈的认同感时，他们之间会共同经历同样的情感。这种集体情感的共鸣使得球队不仅仅是一群个体的集合，而是转变成一个具有社会心理学意义的实体。在提升运动表现方面，这种集体情感的作用不容忽视。实际上，2018年的一项研究指出，团队群体情感对球员表现的影响，甚至超过了他们个人情感的直接影响[2]。因此，顶尖运动员在追求卓越的道路上，不仅要锻炼自身的情绪技能——包括识别、调节和表达情绪——还需培养“身份技能”，以更好地理解和运用自己在团队中的身份。
这让我们开始深入探究情绪传染机制，以揭秘团队运动中，情绪与表现之间的复杂联系。情绪表达的方式，无论显著与否，均能对表现产生显著影响。实际上，研究已经表明，核心球员对团队情绪的影响力极大。如果他们情绪崩溃，其他队员也会出现心理层面的连锁反应。
03
将技术手段融入训练计划
体育运动中的社会心理学正在积极研究这些参数，以探明它们对比赛成绩的影响。为了获得可靠的情绪指标，研究人员开始借助技术的力量。传统上，心理生理学测量方法（如心脏活动、皮肤电传导、面部肌肉的肌电图等）是评估情绪的常用手段。然而，这些方法在体育竞技的实时应用中存在局限。自我报告测量量表[3]等心理测量工具虽然能够提供一定的数据，但它们通常只能在事后使用，且易受个体主观性的影响。目前，体育科学领域迫切需要现场情绪测量工具，尤其是能够捕捉集体情绪动态的工具。因此，科研人员正在开发一些能够利用自动学习算法来分析肢体语言的新工具。
在此背景下，TEAM-SPORTS项目应运而生。该项目由法国2030计划通过“精英运动”研究计划资助，与巴黎奥运会同时启动。它集合了法国橄榄球联合会（FFR）、篮球联合会（FFBB）、手球联合会（FFHB）、排球联合会（FFVolley）以及足球联合会（FFF）的力量。项目的关键目标之一是开发能够捕捉球队情绪状态的先进技术。例如，法国原子能和替代能源委员会（CEA）正与Psy-DREPI实验室合作，致力于开发一种基于人工智能的视频追踪技术。该技术能够自动监测橄榄球运动员在比赛中的个人及集体肢体语言。
作为同一研究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法国国家队亦从另一项试点计划中获得了显著益处。该计划的核心目标在于捕捉比赛中的关键事件——例如得分——对球队情绪状态的影响。通过深入分析比赛中的情绪波动，该计划旨在为教练团队提供独到的见解和创新信息。这些信息将辅助教练在战术决策上做出更有针对性的战略选择，从而提升比赛的竞争力和团队的整体表现。这一工具在2023年夏季世界杯的国际赛事中经过了测试，最近又针对7人制橄榄球比赛进行了调整，以提升法国队在巴黎奥运会期间的赛场表现。
掌握这些情绪指标将有助于我们更准确地衡量心理因素对个人及集体表现的影响，这正是团队运动竞技的核心。研究的最终目标，是将这些科学工具应用于运动团队的日常训练和比赛中，以提升运动表现。然而，研究与体育赛事的周期并不同步，将科学支持融入团队管理是高水平竞技运动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此外，为了在国际竞技中保持领先，我们需要克服研究跟不上赛事需求的挑战，并通过创新加速科学成果的应用。系统性地加快体育生态系统内的知识传递同样至关重要。高水平运动的未来与这种以人文科学研究为基础的方法紧密相连，它预示着体育科学家将在未来的运动员、俱乐部和联合会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作者
Agnès Vernet
编辑
Meister Xia
1．Mackie, D. M., Silver, L. A., & Smith, E. R. (2004). Intergroup Emotions: Emotion as an Intergroup Phenomenon. In L. Z. Tiedens & C. W. Leach (Eds.), The social life of emotions (pp. 227–245).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https://doi.org/10.1017/CBO9780511819568.013
2．Campo, M., Martinent, G., Pellet, J., Boulanger, J., Louvet, B., & Nicolas, M. (2018). Emotion-performance relationships in team sport: The role of personal and social identiti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ports Science & Coaching, 13(5), 629–635. https://doi.org/10.1177/1747954118785256
3．Sport Emotion Questionnaire, developed by British psychologist Marc Jones in 2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