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我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父亲。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病人情况很不乐观，"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父亲还在院子里给他的兰花浇水，怎么突然就......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忙碌的。小时候，他经常出差，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可那些礼物往往还没拆开，他又要走了。"等爸爸下次回来，一定带你去游乐园。"这句话，他说了整整十年。
后来我长大了，开始忙于自己的工作。父亲打来的电话，我总是匆匆挂断："爸，我在开会，晚点回给你。"可那个"晚点"，往往就变成了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
直到那天早上，邻居打来电话，说父亲晕倒在院子里。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昏迷不醒。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溢血。
"病人之前就有高血压，怎么不注意呢？"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我这才想起，上周父亲打电话说头晕，我随口说了句"多休息"就挂了电话。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护士们冲了进去。我贴在玻璃上，看着他们给父亲做心肺复苏。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骑自行车的情景。他在后面扶着车座，我摇摇晃晃地往前骑，他笑着说："别怕，爸爸在呢。"
"病人醒了！"护士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冲进病房，看见父亲微微睁开的眼睛。他的嘴唇动了动，我俯下身，听见他虚弱的声音："小芸......对不起......爸爸......没能......陪你去......游乐园......"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爸，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去游乐园，我请假陪你去，好不好？"
父亲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我们全家唯一的一张合影，还是在我十岁生日那天拍的。照片里，父亲搂着我和妈妈，笑得那么开心。
"活一天......跟活十年......"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只要......有你们......就够......了......"
监护仪上的波浪线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我跪在床边，握着父亲渐渐冰凉的手，泣不成声。原来，父亲不是不在乎时间的长短，而是把所有的爱都浓缩在了每一个能陪伴我们的瞬间。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天空，就像那张老照片里的颜色。我轻轻擦去相框上的灰尘，在心里默默地说："爸，下辈子，换我来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