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归感情，账目归账目。成年人的情分，不能只讲温情。”
那天晚上，小舅子坐在我家沙发上，神情有些局促。他手里攥着茶杯，却迟迟没有喝一口。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
“姐夫，最近我们家想买辆车，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他说得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他没敢看我的眼睛，语速也快得像是在交代一个任务。
我轻轻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比几年前似乎老了不少，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有些乱，但他那张嘴，却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依然说得轻飘飘，像风一样。
五年前，他也坐在这个沙发上，问我要借40万，说是买房的首付款。
“姐夫，你放心，等我工作稳定了，一定第一时间还你。”
那时的他，眼里全是期待和雄心壮志，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承诺。我信了，也愿意信。毕竟，他是我妻子的弟弟，是我的小舅子，是我曾经觉得可以无条件帮衬的“家人”。
可是，五年过去了，这40万就像扔进了海里，连一点水花都没见到。
我不是没有催过，但每次他都说：“姐夫，最近手头紧，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还你。”再后来，他干脆连借口都懒得编了，见面只打哈哈，提都不提这笔钱。
我没有继续追问，也不是不在意，而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不愿还你钱，那你再怎么催也没用。
妻子劝过我：“算了吧，他是我弟弟，这钱当是帮他了。”
我听了没说话。
帮他可以，但帮一个人和被人“当傻子”利用，是两回事。
这一回，他又开口了。
“20万？买车？”我语气平静，像是随口问了句天气。
“是啊姐夫，现在没有车实在不方便，而且我也有了孩子，总不能一直开那个破旧的二手车吧……”他解释得很快，像是怕我拒绝。
我点点头，站起身走向书房。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惊喜，以为我这是去拿银行卡。
但我从书房拿回来的是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小舅子，借钱可以，但这次咱们得立个字据。”
他愣住了，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半空。
“姐夫，你什么意思啊？咱们还用写这个？你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你。”我把纸和笔递到他面前，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你不是不想还钱，只是可能有时候太忙了，把这事给忘了。打个欠条，咱们都有个凭据，不是更好吗？”
他迟迟没有接过笔，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不自然。我知道，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小舅子，你看，这几年你说手头紧，我也没催你。但现在不同了，20万不是小数目，我家也有孩子，有老人需要照顾。借钱可以，但我得对我们这个家负责。”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搓了搓手，嘴里嘟囔了一句：“姐夫，咱们是一家人，打什么欠条啊……显得多生分。”
我听了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一家人就更得讲规矩。你看，我借你钱的时候没打过欠条，结果呢？五年过去了，你连个还款计划都没有。我不怪你，但我也得吸取教训，不是吗？”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低头没有说话。
我并不是想逼他，也不是要用欠条威胁他还钱，而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帮助是有底线的，感情是需要彼此珍惜的。
我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真的写下那张欠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对我心生怨意。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我做得对。
借钱可以，但必须打欠条。这不是冷漠，而是成年人之间最起码的边界感。
在这个家里，我愿意付出，也愿意包容，但绝不是无限制的退让和妥协。
对我来说，感情就像一棵树，越是有规矩、有边界，它才能长得更高更稳。
我妻子后来问我：“你这样会不会伤了他的心？”
我笑着说：“如果他连欠条都不愿意写，那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伤心呢？”
借钱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小舅子没有再提买车的事，甚至最近见我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我知道，他可能觉得我难相处了，觉得我不够“仗义”。
但我并不后悔。我只是在用成年人的方式，教他一个成年人的道理：亲情不是理所当然的提款机，所有的感情，都需要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
愿我们都能在复杂的关系中，守住自己的边界，也珍惜那些真正值得的人。
愿我们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能报之以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