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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芮城永乐宫重阳殿的四个檐角,分别站着四位将军,据说这四人分别是庞涓、韩信、周瑜、罗成,民间俗称“四大短人”,说庞涓情短、韩信命短、周瑜气短、罗成艺短。但史书所载,周瑜胆略兼人、雅量高致,与此大相径庭。那么周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电视剧《三国演义》周瑜剧照
一、世代居官周瑜,字公瑾,庐江舒县(今安徽庐江,或说舒城)人。舒县,正是庐江郡治所在地。
周瑜出身庐江周氏。周瑜的高祖周荣,在东汉章帝、和帝时为尚书令。
周荣之子周兴(周瑜伯曾祖),汉安帝时为尚书郎。周兴博物多闻,曾与天文学家张衡一起讨论并建议改 革历法。周兴之子周景(周瑜从祖),历任豫州刺史、河内(治怀县,即今河南武陟)太守,后入朝为司空、太尉,逝后追封安阳乡侯。周景之子周崇(周瑜从父)袭父安阳侯爵,官至甘陵(由清河国改,治甘陵,即今山东临清)相。周崇之弟周忠,在灵帝、少帝、献帝时历任大司农、光禄大夫、太尉、卫尉,他曾随献帝东归,并在击败李傕追兵中颇有功劳。
周瑜的父亲周异为雒阳(今河南洛阳)令,其从父(伯父)周尚官至丹杨(治宛陵,即今安徽宣州)太守。
也就是说,从周瑜往上推三辈,周家都仕汉至高位,算是标准的官宦世家。
周瑜不但出身好,而且长得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在讲究阀阅的汉魏,周瑜可说是含着金 钥匙出生,一亮相就霹雳无 敌加闪电。
但出身只是进入职场的敲门砖,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个人能力如何。很幸运,周瑜不但长得帅,人还志向远大。
周瑜家族世系图
周瑜所处的时代,正是汉末天下纷乱之际。所谓天下不幸人才幸,接下来,他遇到了同样长得帅且志向远大的孙策,两人从此肩并肩照亮了一方不一样的天空。
二、绝代双骄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黄巾之乱爆发。时为下邳(今江苏睢宁)丞的孙坚受右中郎将朱儁邀出兵平乱。孙坚把家人留在寿春(今安徽寿县),然后北上(参见)。孙坚长子孙策此时年仅十余岁,但已交结名流,名声渐显。周瑜与孙策同年生,他仰慕孙策英名,遂从舒县赶到寿春,与孙策结识,并成为莫逆之好。
中平六年(189年),灵帝驾崩。大将军何进扶外甥刘辩继位,是为汉少帝。不久发生宦官杀何进、董卓进京专权继而后废少帝立献帝等事件。此后董卓暴虐,天下诸侯起兵共讨之(参见)。这时已为长沙(治临湘,即今湖南长沙)太守的孙坚也参与其中。
周瑜于此时劝孙策移家于舒县。孙策到了舒县,周瑜将自家一处宅院让给孙策及其母亲、弟弟居住。周瑜还与孙家互通有无,并以自家身世,帮孙策再结识一批士大夫。两人关系日密,以致互相升堂拜母,就是进入内室拜会对方母亲,等同于视汝父母如我父母(参见)。
后董卓挟汉帝西迁长安(今陕西西安),讨董联军开始互相兼并,此时孙坚与南阳(治宛县,即今河南南阳)太守袁术联盟。献帝初平三年(192年),孙坚南下攻荆州牧刘表,不想被刘表部下黄祖射杀(参见)。孙策送父归葬曲阿(今江苏丹阳)后,渡江居于江都(今江苏扬州)。
周瑜与孙策有升堂拜母之好
后袁术被曹操击败,也到达淮南,进而占据寿春,孙策遂前往依附。
献帝兴平二年(195年),周瑜前往丹杨探望伯父周尚。此时,孙策进驻历阳(今安徽和县),正要渡过长江。他就写信给周瑜,周瑜就带兵五百人,星夜前来。孙策见到周瑜,高兴地说:“有了你的帮助,我的大事就可以成了。”
孙策所说“大事”,正是他要摆脱袁术、开拓江东的大业。于是,两个刚满二十岁的帅小伙,攻破扬州牧刘繇部将樊能、于麋于横江津、张英于当利口(两地均在今安徽和县东南)。接着,二人又渡江进击秣陵(今江苏南京),打败在此驻军、尊刘繇为盟主的彭城(治彭城,即今江苏徐州)相薛礼、下邳(治下邳,即今江苏邳县)相笮融,又转而攻占湖孰、江乘(均在今江苏南京),进入曲阿,驱走刘繇(参见)。这时孙策部众已有数万人。
孙策这时还不想与袁术彻 底决裂,他对周瑜说:“我用这些兵马,攻取吴郡(治吴县,即今江苏苏州)、会稽(治山阴,即今浙江绍兴),平定山越已足够,你还是先回军镇守住丹杨吧。”于是周瑜引军又回到丹杨。
但是不久,袁术又派堂弟袁胤取代周尚为丹杨太守,周瑜就随周尚回到了寿春(参见)。袁术也看中周瑜的才干,想用他为将。只是周瑜看袁术终非明主,于是求为居巢(今安徽桐城,或说巢县)长,想借道重回江东。袁术却看不出这其中的决窍,就答应了他。
周瑜在为居巢长时,还结识了东城(今安徽定远)人鲁肃,并与之结为好友。献帝建安三年(198年),孙策击破袁胤,周瑜、鲁肃遂自居巢回到吴地。
鲁肃与周瑜一起投奔孙策
孙策听闻周瑜归来,亲 自出迎,授周瑜为建威中郎将,给他士兵二千、战马五十,并赐给他鼓乐,为他建造宅院,对其亲厚赏赐,一时无人能 及。
这一年,周瑜二十四岁。由于他意气风发,吴地人都称他为“周郎”。
三、共掌军政由于周瑜在庐江声望颇高,孙策遂以他出守牛渚(今安徽马鞍山),后又领春谷(今安徽南陵)长。
建安四年(199年),孙策要进攻江夏(治西陵,即今湖北武汉)太守黄祖,他任命周瑜为中护军兼江夏太守。当年十二月,孙策、周瑜等攻破皖城(今安徽潜山),俘获袁术手下刘勋家人及刘勋部下男女等,其中有桥公二女,皆有国色。孙策就自纳大桥,周瑜则娶了小桥(演义作大乔、小乔)。
这个“桥公”,依籍贯和经历来看,很可能是袁术手下将领桥蕤或其家族中人。这样,孙策和周瑜之间,又加了一层连襟一担挑的关系,就更加紧密。
接着,他们又进军寻阳(今湖北黄梅),败刘勋,击江夏,东归途中又平定豫章(治南昌,即今江西南昌)、庐陵(从豫章郡析置,治西昌,即今江西泰和)。而后周瑜留下镇守巴丘(今江西峡江)。
当然,这个巴丘和后来周瑜病逝的那个巴丘同名而异地,那个巴丘在今湖南岳阳。
这时,孙策已打下会稽、吴郡、丹杨、豫章、庐陵、庐江江东六郡,并收降太史慈(参见),一时连曹操都有所忌惮。
孙策打下江东六郡图
可惜形势突然急转直下。建安五年(200年),孙策遇刺身亡,临终托后事于其弟孙权。
当时孙权仅有十九岁,江东还人心未服,甚至孙家内部也蠢蠢欲动,比如孙权堂兄、时为庐陵太守的孙辅,就与曹操互相暗送秋天的菠菜,意图不轨(参见)。
关键时刻,周瑜带兵返回奔丧,并留兵吴地。他以中护军的身份,与长史张昭共掌军国大事(参见)。
当时孙权的官位不过是个杂号的讨虏将军,一切君臣关系、宾客礼仪都还没有建立起来。周瑜却率先以臣节事孙权。在他和张昭的带头示范下,江东局势才安 定下来。
周瑜还对好友鲁肃说:“当年马援曾说过‘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今孙将军(孙权)亲贤贵士、纳奇录异,且我曾闻先贤秘论,说代刘氏者,必兴于东南。”他力劝鲁肃向孙权效命,还将鲁肃荐举给孙权,孙权与鲁肃一番交谈,鲁肃献上当今网络自媒体上闻名的“榻上策”。
曹操在官渡之战打败袁绍后,一时雄心万丈。建安七年(202年),曹操下书责备孙权,要求他送质子入朝。孙权召群臣商议,张昭、秦松等犹豫不能决。孙权不想送质,就仅带周瑜一人到母亲吴太夫人前商议此事。
当着老夫人的面,周瑜对孙权说:“当年楚国被封于荆山边缘,地不满百里。但其后数代君主广开土地,郢都(今湖北荆州)立基,遂据荆扬,直达南海。今将军承父兄之威,兼六郡之众,兵精粮足,将士用命,铜盐富足,人心安定,为何要送质于人呢?若送质入朝,则不得不与曹氏为一体。若为一体,则其召不得不往,是谓受制于人。想将军即使投效曹操,也不过得一方侯印、仆从十余、车数乘、马数匹而已,岂能与南面称孤相提并论?不如不予理睬,以静观其变。若曹操能以义正天下,则彼时相从未晚。若曹操图谋生乱,则无异于玩火。将军只需静待天命可也,何需送质子呢?”
吴太夫人多识善断,见解不凡
周瑜这番话,历来多被忽略。事实上,这段话足可见周瑜绝非只是一名将帅,而是政 治眼光也如炬。
吴太夫人逝后被追尊为武烈皇后,她多识善断,见解不凡,在孙策开拓江东和孙权当政初期多有功劳(参见)。听了周瑜的话,老太太对孙权说:“公瑾之议是也。公瑾与汝兄(孙策)同岁,仅小一月,我视之如亲子,今后你当以兄事之。”——这也可能是演义中“外事不决问周郎”的历史出处。
而接下来,即将迎来周瑜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四、赤壁鏖兵建安十一年(206年),周瑜督孙瑜等讨麻、保二屯(今安徽铜陵、繁昌一带)山贼,终斩其首领,俘获万余。至此,这一从孙策时期就存在隐患解除。
回兵后周瑜驻于宫亭(南鄱阳湖)。后黄祖派部将邓龙带兵数千入柴桑(今江西九江),周瑜率军进击,俘获邓龙并将之送入吴地。黄祖部将甘宁来降,周瑜、吕蒙共同向孙权荐举甘宁,这位先为长江水贼,后洗心革面相继仕刘璋、刘表、黄祖、孙权的传奇人物,后终名列“江表虎臣”。
建安十三年(208年),孙权再征黄祖,周瑜为前部大督。此战,孙军攻破夏口(今湖北武汉),斩杀黄祖。此战不但为孙坚报了仇,而且吞并了大半个江夏。
同年九月,废三公自领汉丞相的曹操挥军南下荆州。刘表却在关键时刻一命呜呼,其幼子刘琮继位,反拱手将荆州送出(参见)。曹操得到荆州水 军,船、步两军有数十万众。
曹操南下,败于赤壁
同时,依附刘表、时驻守樊城(今湖北襄阳)的刘备也被曹军打散,转投继任江夏太守、刘表长子刘琦处(参见)。
此时曹操志得意满,遂耀兵江东,去信孙权,称“治水军八十万众”,要与孙权“会猎于吴”,其实就是进行恫吓。
江东上下一时惊恐莫名。
孙权召集群下商议,众臣却大都主张迎降。鲁肃遂劝孙权召回驻守鄱阳的周瑜问计,周瑜回来后,从多方面进行了分析,指出曹军不过十五六万,而且其背后有韩遂、马超牵制,北军又舍马用船、弃长就短,此皆用兵之大患,故曹军不足惧也。
周瑜进一步说,今给我精兵三万,我进驻夏口,必可一举破曹。孙权听后,也豪气顿起,说道:“老贼想废汉自立久矣,其平生所忌,不过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而已。今数雄已灭,只有我尚存在,我与老贼,势不两立!将军所言,甚合我意,这正是上天以将军授我啊。”
于是他砍掉桌角道:“敢有再说迎降曹操者,将如此桌一样!”于是他以周瑜、程普、鲁肃等率军,以程普、周瑜分为左右督,前与刘备合兵,共抗曹操。
此战黄盖以蒙冲斗舰装满柴草,灌以膏油,假以降书,火烧曹军,是谓三国三大战役之一的赤壁之战。
战后,曹操留下曹仁、徐晃等守南郡(治江陵,即今湖北江陵),文聘守江夏,乐进守襄阳(今湖北襄阳),满宠守当阳(今湖北当阳),而后仓皇北撤。
南郡之战,周瑜终破曹仁
建安十四年(209年),周瑜又与程普一道进军南郡。周瑜先派甘宁占据夷陵(今湖北宜昌),曹仁分兵围甘宁,甘宁向周瑜求救。周瑜用吕蒙之计,以凌统守后方,自与吕蒙一道破曹军于夷陵城下。
甘宁围解后,周瑜率军渡江,驻军北岸,与曹仁约定大战。战中周瑜亲跨马掠阵,不想被流矢射中右肋,伤势甚重,于是退军。曹仁听闻周瑜被箭卧床,前来讨战。周瑜带伤巡察诸营,激励士卒,曹仁只好退兵。此后经一年激战,曹仁终败退,周瑜遂得江陵。
战后,孙权以周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孙权还把下隽(今湖北崇阳)、汉昌(今湖南平江)、刘阳(今湖南浏阳)、州陵(今湖北洪湖)四县作为周瑜的食邑,让其屯兵于江陵。
五、星落巴丘赤壁战后,刘备趁机取荆南四郡(长沙、零陵、武陵、桂阳)。刘琦去世后,部属又共推刘备为荆州牧,治在公 安(今湖北公 安)。
孙权忌惮刘备势力,嫁妹给刘备。刘备前往京口(今江苏镇江)拜会孙权,周瑜认为刘备势力过大,势必为患,就上疏建议孙权软禁刘备,以金钱、美人消磨其意志,并分散关羽、张飞等部属,以此挟制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与我一起作战,如此则大事可成。若放三人聚集,又放置边疆,恐怕是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周瑜认为刘备终非池中物
但孙权认为这时曹操在北方还是重大威胁,正需刘备对其牵制,他又怕留刘备难以控制,遂不用周瑜之计。
这时刘璋正为益州牧,他外有张鲁侵犯,内则人心不稳(参见),周瑜就入京口晋见孙权,对他说:“如今曹操新败,正担心内乱,所以不敢与将军对敌。请让我与奋威将军孙瑜一起西取蜀地,得蜀后再吞并张鲁。而后留孙将军驻于其地,联马超以为外援。我再回来,与将军一起从襄阳进击曹操,如此则北方可图也。”
可以看出,周瑜此谋,与诸葛亮从荆州、益州两路出兵北伐的策略异曲同工,也由此可知,自古英雄所见略同。
孙权也深以为然。建安十五年(210年),周瑜返回江陵,准备行装,要出兵伐蜀。然而当他行至巴丘(今湖南岳阳)时,不幸发病去世,年仅三十六岁。
起于巴丘,终于巴丘,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周瑜临终上表孙权:“方今天下,正有事端,这正是周瑜夙夜所忧。愿至尊(孙权)先虑未然,然后康乐。今既与曹操为敌,刘备近在公安,边境密迩,百姓未附,宜得良将以镇抚之。鲁肃智略足任,乞以代瑜。瑜陨踣之日,所怀尽矣。”
孙权听闻周瑜病逝,为其素服举哀。周瑜灵柩运回吴地,孙权又迎之于芜湖,丧事用度,一概由孙权供给。
史书称周瑜“性度恢廓”“折节容下”,就是性情开朗、宽宏大度,能够屈己下人、听从不同意见。当初程普以自己年长,对周瑜颇为不敬。周瑜却不以为意,程普后来终被感动,说:“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曹操听闻周瑜有逸才,让有仪容、以才辩见称的九江人蒋干前去游说周瑜,周瑜却十分决绝地予以回绝——此事后被演义成精彩绝伦的群英会蒋干盗书故事。
真实的蒋干有仪容且辩才出众
周瑜少时精通音律,还留下“曲有误,周郎顾”的典故。
周瑜生两男一女:周循、周胤、周氏。长子周循有周瑜之风,后娶孙权长女孙鲁班,官拜骑都尉,可惜早卒,后孙鲁班又嫁卫将军全琮(故称全公主)。周循之弟周胤,也娶了宗室之女为妻,官至兴业都尉,封都乡侯,但周胤仗父亲功劳沉湎酒色,被孙权废为庶民,流放庐陵。后来诸葛瑾、步骘联名为周胤求情,朱然、全琮也为他说好话,孙权才答应赦免,可惜这时周胤又病死。周氏嫁孙权长子、太子孙登为妃,因此周妃和孙鲁班是双重姑嫂关系。但是孙登也早亡,周妃其后经历失载。
周瑜兄长之子周峻,也因为周瑜之功而被拜为偏将军,领兵千人。周峻去世后,全琮又上表以其子周护为将军,孙权却说:“当年驱走曹操,夺得荆州,都是公瑾的功劳,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初听说周峻去世,也曾想起用周护,但又听说周护秉性顽劣,用他就是在制造祸乱,所以打消这个念头。孤怀念公瑾,实在是没有止境啊。”
有人觉得这是孙权在顾全周瑜的名声,但我总觉得,周瑜后代,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这实在是孙权对不住周瑜。不知你如何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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