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日本跟在美国后面叫嚣“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这已严重侵犯到中国的主权内政。因此中文互联网上就出现了这样一种声音:既然日本在台湾问题上屡屡挑衅,那么我们不妨打琉球这张牌牵制日本。近年来网上出现了大量介绍琉球的文案、视频。如今国人对琉球的历史已有了相对比较清晰的认知,但这些认知中其实也存在不少误解。如果我们真要打琉球这张牌牵制日本就有必要了解琉球的真实情况。
在中国东海的东部外围位于中国台湾岛和日本九州岛之间星罗棋布分布着大大小小60余个有名称有人居住的岛屿和400多个无名小岛由此构成了呈东北西南向的南北总长度达1000多公里的琉球群岛。由于琉球群岛原住民没形成自己的文字,所以琉球群岛的早期历史近乎于神话传说,直到14世纪后琉球逐渐从中国引入汉字记录自己的历史,而且这一时期中国和朝鲜的史料中对琉球的记载也日渐详实。
14世纪的琉球群岛上形成了山南、中山、山北三个国家。公元1372年明太祖朱元璋遣使诏谕山南、中山、山北三国。三国接到朱元璋的诏书后纷纷遣使朝贡。琉球从此被纳入以中国为核心的东亚宗藩朝贡体系。朱元璋曾派闽人三十六姓移居琉球帮助当地人防备倭寇和发展经济。此后中国东南沿海闽、粤、台等地陆续有人移居琉球。琉球民族因此在其形成过程中融入了部分华人血脉。
1429年中山国统一琉球群岛后中国史籍中有时称其为中山国、有时称其为琉球国。有明一代琉球始终作为一个恭顺的藩属国存在:琉球使用明朝年号,琉球新王登基必须经明朝册封。琉球的政治典章制度、衣冠服饰、法律法规几乎都仿照明王朝而创设。琉球作为中国的藩属国与朝鲜、越南地位类似:琉球也和当时的朝鲜、越南等东亚汉字文化圈国家一样以汉字作为官方文字。琉球国都首里城仿北京紫禁城而建。
1609年日本萨摩藩入侵琉球。琉球被迫将喜界岛、德之岛、奄美大岛、冲永良部岛、与论岛划归萨摩藩。从此琉球同时向中国明朝和日本萨摩藩称臣进贡。明清易代之后琉球仍向清朝称臣朝贡。同时向中、日两国称臣纳贡并未改变琉球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客观事实。1854年3月美国海军准将佩里率舰队抵达日本江户(今东京)。日本在美国炮舰的威胁下被迫签订《神奈川条约》。在签订过程中佩里要求日本开放琉球的那霸港。
当时日本方面表示:琉球是独立的主权国家,因此日方无权决定其港口开放权。这表明至少在1853年日本仍承认琉球系独立自主的国家。可到了1872年日本擅自改琉球国为琉球藩。1875年日本强迫琉球断绝与中国的宗藩关系。1879年日本改琉球藩为冲绳县。至此日本完成了吞并琉球的全过程。日本改琉球为冲绳一事使中国人对琉球形成了一种误解就是以为我们所说的琉球和日本所称的冲绳在地理上是同一个地方。
很多人以为“琉球”和“冲绳”这两种称呼代表的是双方各自的立场。有些人甚至说中国人就不该用“冲绳”这个词,因为只要用这个词就代表认同日方立场。其实琉球和冲绳这两个词不仅存在立场差异,而且它们本来作为地理概念就并不能划等号。请注意日本吞并琉球其实分为明显的两个时间段:1609年日本萨摩藩入侵琉球吞并了喜界岛、德之岛、奄美大岛、冲永良部岛、与论岛等地。琉球国保住了剩下的领土,但从此需要向日本称臣进贡。
1872年后日本再度对琉球下手直到1879年完成吞并琉球的全过程。从1609年到1872年这中间可有200多年时间。换句话说早在日本彻底吞并琉球群岛改设冲绳县以前200多年琉球国已割让部分领土给日本。这些地方可没划入如今日本所谓的“冲绳县”。1609年侵占了部分琉球领土的日本萨摩藩在明治维新后被改为鹿儿岛县。换句话说除了如今的冲绳县之外鹿儿岛县部分地区在历史上也曾是琉球国的领土。
二战后期美、苏、英、中等对日作战同盟国达成的《波茨坦公告》等国际协定明确提及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九州、四国、北海道四大岛以及吾人所认定的其他小岛内。换句话说日本在战后明确拥有主权的领土只有本州、九州、四国、北海道这四个岛屿,至于其他岛屿是否属于日本应当由当年参与对日作战的盟国加以认定。问题是日本领土主权范围由盟国决定是指由全体盟国商议决定还是任何一个参与对日作战的盟国都有权决定?
这点在《波茨坦公告》等协议中并未明确。如今俄罗斯在北方四岛问题上的态度就是俄罗斯作为当年对日作战盟国之一苏联的继承者有权决定此地的归属,而日本方面则坚持认为只有全体盟国达成一致的前提下才能认定日本国土主权范围所及的地区。如果按俄罗斯的逻辑来说我国作为当初对日作战的盟国之一自然也有权决定日本的领土主权范围。如此一来日本领土到底有多大其实完全就由我国说了算。
如果按俄罗斯的逻辑只要是对日作战盟国就有权决定日本的领土主权范围,那么我国完全可以质疑除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四大岛之外任何一个岛屿是否属于日本。只要我国说琉球群岛不属于日本就轮不到日本还有什么反对意见。退一步讲即使按日本方面的逻辑要由全体盟国商议决定日本的领土主权范围又如何呢?事实上琉球群岛在战后是交由联合国托管的。联合国刚成立那会儿美国掌握着相当大的话语权。
因此名义上由联合国托管的琉球群岛实际上处于美国的占领管治之下。1972年美国把冲绳的施政权归还日本,甚至还把我国固有领土钓鱼岛纳入其中一并交给日本。这完全是美日之间私相授受的结果。美国并未就此事与中、俄等国达成过任何协议。既然日本认为要由全体盟国商议决定日本的领土主权范围,那么美国有什么权力单独决定日本的领土主权范围呢?因此美日之间绕开中、俄等国的私相授受行为是毫无法律效力的。
在琉球问题上我们无论正说反说都有理。如果认同俄罗斯任何一个对日作战盟国都有权决定日本领土范围就轮不到日本还有什么反对意见;如果认同需要由全体盟国商议决定日本的领土范围则意味着美日之间对琉球群岛私相授受的行为毫无国际法约束效力。如果我们要打琉球这张牌牵制日本在法理上是毫无问题的,但如果从客观现实来看是存在一定难度的。琉球这地方表面上处于日本的控制下,但实际上一直牢牢掌握在美国手中。
1972年美国虽把冲绳的行政权力交给了日本,但美国在当地的军事基地被保留了下来。如今琉球是美国亚太战略中第一岛链的关键环节。可想而知美国绝不会轻易放弃在琉球的既得利益。1972年施政权移交后琉球实际上是接受美国和日本的双重统治。曾有一位伟人说过:“帝国主义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从战略上来说的。从整体上来说要轻视它,但从每一局部来说要重视它。它有爪有牙。要解决它就要一个一个地来”。
美国再怎么着毕竟迄今为止仍是全球唯一超级大国。琉球要摆脱目前美、日双重统治的格局无疑是艰难的。我们对此需要有明确的战略认知。我们既不能被对手吓倒,也不能盲目乐观自信。如今原琉球国土实际上已被拆分为分属鹿儿岛和冲绳县的两部分。被日本划归鹿儿岛的吐噶喇、奄美、大隅等地早在1609年被日本侵占后就已被逐步同化。如今这些地方生活的大部分人口都是日本和族。当地基本上已不存在琉球原住民。
因此这些被划归鹿儿岛的地方一直以来都不存在要求脱离日本的呼声。那么被日本强行划归冲绳县的那部分原琉球领土又如何呢?二战后期日军为防止琉球人借中国和盟军之手实现独立曾在岛上展开大屠杀,加之美军的轰炸以及饥饿、瘟疫造成大量人口死亡。在战后琉球原住民人口锐减的大背景下日本不断从本土向琉球移民稀释当地人口。早在20世纪50年代日裔、日琉混血以及被日本同化的琉球人就已占据琉球人口的大多数。
如今琉球群岛总人口接近150万。这其中仍保留自身民族传统文化特色的原住民不足8%,日裔、日琉混血以及被日本同化的琉球人占到当地总人口92%以上。琉球复国运动随着日裔人口逐渐占据当地多数而日渐式微。谁知到了2006年琉球人又再次打出了独立的口号。按说这时日裔人口其实已占琉球绝大多数,但全民投票仍有超过75%的人支持独立。这意味着有半数以上的日裔琉球人也选择支持独立。
日本当局本来是想通过移民同化琉球人磨灭他们的民族意识,但讽刺的是从本土移民过去的一些日裔居民却被当地人反向同化了。日裔最早来到琉球是作为统治阶层剥削压迫琉球原住民的,但如今生活在琉球的人无论原住民还是日裔早已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无论原住民还是日裔只要生活在琉球这个地方就得承受美国军事基地造成的伤害和日本本土居民的歧视。本来存在隔阂的日裔和琉球原住民在几十年间饱受同样的困扰。
无论日裔还是原住民都不希望自家土地被美军霸占,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或姐妹被美国大兵强奸,都不希望自己家里突然掉进来几颗美军演习的炮弹......因此无论日裔还是原住民都希望美军基地能搬走,但日本政府在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回应这种诉求的。美国虽把琉球的管理权移交给了日本,但实际上琉球仍处于美国的控制中。说句不好听的就连日本不也处于美国的控制下吗?
琉球原住民本就存在独立意识,而日裔琉球人后代出于对日本政府的失望也转而支持独立。如今琉球独立运动参与者既有原住民也有日裔。这造成的结果就是百分之七八十的琉球人无论是否具有日本血统都支持独立。不是有个词叫“精神日本人”吗?结果从日本本土移民到琉球群岛的人却形成了一种本乡本土意识自动归化成为“精神琉球人”。这恐怕是当年试图通过移民同化琉球的日本当局做梦也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