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志愿军-存亡之战》再次点燃了人们对抗美援朝历史的关注。笔者也因此搜寻了参加过铁原战役的美军部队资料,其中就包括美军第三步兵师的一些回忆录。
在这些回忆录中,笔者意外发现了国内很少有人涉猎的一段历史,那就是从朝鲜战场归国的不少美军士兵,竟然被送到核试验场,充当核爆炸中的“小白鼠”。
被拉到核试验场的“小白鼠”们这份资料,出自参加过朝鲜战争的美国陆军下士肯尼斯·R·肯德尔,在朝鲜战场服役时隶属于第三步兵师师部连,曾参加过元山登陆、兴南大撤退以及1951年春夏两季的几次战役,于1951年10月返回美国本土,最后在1953年6月退出现役。就在肯德尔从归国到退役的一年多时间里,却隐藏了一段惊人的秘密,那就是肯德尔所在的部队被整建制拉到内华达州的核试验场,参加了一系列核爆炸试验测试。肯德尔本人就先后经历了多达11次核爆炸。
从朝鲜返回美国本土后,肯德尔下士被重新分配到美国陆军第393军械营第161军械库连,基地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库克营。过了一段时间,库克营基地的地下据称“发现石油”,于是军方关闭了整座基地,部队不得不转移到了罗伯茨营基地,肯德尔下士所在连也更改番号为第3623军械维修连。
不久之后,第3623军械维修连整个部队被拉到了内华达州的沙漠岩基地,该基地位于拉斯维加斯以北约90英里。在此地,该连被一分为二,肯德尔下士的那一半又转移到几英里外的墨丘利(意译为水银)基地。事实上,沙漠岩和墨丘利两个基地都是内华达核试验场的一部分,是参加核试验的美军“短时军事单位”临时驻地,其中墨丘利基地还是组装核炸弹的美军专家驻地。另外,内华达核试验场还有第三个部分,那就是核爆炸测试场。
第3623军械维修连在表面上的“工作任务”,是运送核试验器械前往核爆试验场,并回收处理这些器械,还有就是驾驶卡车将军事人员从营地送到核试验场的战壕里。这些事前挖好的战壕,实际上都位于核试验“归零点”(Ground Zero,又称原爆点)附近,即原子弹爆炸时投影至地面的中心点,可见这些卡车上的美军士兵其实就是“小白鼠”。
肯德尔本人参加了1953年3月到6月的核爆炸测试,代号为“Upshot-Knothole”,他认为一共经历了11次原子弹装置爆炸。当时,美国汽车制造商赞助了150辆全新的汽车,用于核爆炸测试。肯德尔的工作就是将这些车辆开到核试验场,核爆炸结束后,再将经历核辐射和冲击波后仍然残存的车辆一个个找回来,让专家们进行研究。
“小白鼠”们的“核爆实战培训”据肯德尔回忆,这种让美军士兵集体参加的核试验从1951年就开始了,而且很多人员是从朝鲜战场调回来的老兵,也有不少干脆是新兵。其中,肯德尔的一个朋友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在1953年参加了内华达的核试验,并在试验后被送回原部队,负责给其他美军士兵进行科普,讲述“核爆炸时的亲身体会”,以及“如何在原子弹爆炸时活下来”。这些有核爆炸经验的“小白鼠”们会被分散到不同的美军部队,尤其是在朝鲜战场的参战部队,都因为这个方法拥有了一定的“核爆实战经验”。
肯德尔下士认为,美国当局在1951年突然开始频繁将士兵充当核试验“小白鼠”,与美国自己威胁“要在朝鲜动用核武器”有直接关系。美国军方不仅在朝鲜半岛直接部署了可发射原子弹的加农炮,甚至有美军高级将领叫嚣“要在朝鲜北方撒布放射物质”。美国方面自己进行核恐吓,却害怕自己也遭到报复,因此未雨绸缪拿自己人搞起了“核爆小白鼠”。
那么,这些“核爆实战培训”到底有什么内容呢?
大致来说,这些美军士兵要在实际核爆炸中,亲自体会“在一定距离上,原子弹的直接影响会是什么”、“距离爆炸多远才能生存”、“如何在核爆环境下继续进行战斗”。美国军方这么干的目的,就是要让一个人知道原子弹爆炸时会发生什么,以及从最初几分钟,到几小时和几天后,如何让这些人员保持冷静并受到控制,能够继续与敌方交战。
不仅如此,这些美军士兵也是军方收集核爆作用的试验素材。例如,热伤害影响——核爆释放的大量热能在不同距离上的伤害,从近距离的“立刻焚烧”,到远距离“对人员皮肤造成轻微灼伤”。爆炸压力影响——即冲击波造成的“超压”,具体影响取决于途中的障碍物。辐射影响——如果一个人在高温、冲击波影响下幸存,根据暴露程度不同会产生各种伤害,包括立刻生病呕吐,或稍后才出现的病症。
肯德尔下士还回忆道,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捐赠的这批汽车,被分别放置在距“归零点”不同里程和不同地形的位置上,车窗关闭或打开。在核爆炸结束后,肯德尔等人还要在废墟中找到这些汽车残骸,然后送回基地进行分析。此外,核爆点周围还布置了各种火车机车、车厢、油罐车、平板车、厢式货车等等,甚至还特意拉来几艘船舶,以及各种尺寸的飞机,布置在“跑道”上或吊在半空中。
另外,核试验场还专门建造了两排新房子,里面装满家具和人体模型,并种植了一些枫树以确定核爆炸的影响。另外,场内还布置了几辆校车和儿童大小的模型。甚至,美国军方还在房屋外的地上,随意放置了一些报纸等垃圾,以检测这些垃圾被点燃时对房屋的影响,试图证明“房主保持整洁,有利于核爆时房屋的安全”。
可以说,美国军方进行核试验时候的想象力是非常丰富的。
主人公遭遇核爆炸时的恐怖回忆从工作上看,肯德尔下士似乎只是负责运送参加核试验的“小白鼠”们。但事实上,肯德尔所在的运输部队同样也是核爆炸的测试对象。运输车辆通过核爆区所受到的影响,也是美国军方急需收集的重要试验信息。
据肯德尔所说,在他经历的三个月核试验“运输”工作中,根本没有得到任何防护措施,穿着的只是普通的军装和战斗靴,不仅没有防辐射服,也没有防毒面具。这些美军司机,在驾驶各种车辆进入核爆炸场地时,经常在“归零点”附近下车,呼吸着空气中沙粒和尘埃。最后,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里到处都是带着放射性的沙尘。
事实上,参加核爆炸试验的普通美军步兵也同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肯德尔开车将他们送到“归零点”附近,这些人躲进战壕或猫耳洞里,当原子弹爆炸时,这些可怜的美军士兵被命令在15秒后立刻从掩体内起立,正面迎向核爆炸方向,直接硬抗冲击波。但是,面对凶猛的核爆冲击波,很少有人能够正面硬抗,往往被冲得东倒西歪。
更令人愤慨的是,美国军方从来没有对这些士兵传递过“核辐射危害”的知识,甚至在核爆炸发生时,对于试验场外围人员不会提前进行警告通知。肯德尔等运输人员就经常遭遇这类情况。
肯德尔回忆道,他唯一一次接受核爆测试前的警告,是在1953年3月17日。当时,他和队友位于“归零点”几英里外的观察区,最多不超过10英里。这时,广播中突然传出警告,要求他们背对着塔楼,并且闭上眼睛。但是却没人告知他们,仅仅“闭上眼睛”也不够,必须同时用手捂住眼睛,才能挡住核爆炸时的超级光芒,这个亮度超过太阳的十倍。
肯德尔回忆中关于核爆炸的超级亮度,细节描述是非常恐怖的,这是他的“亲眼目睹”。据他回忆,当原子弹爆炸时,由于没有手掌的遮挡,极亮的光线能够轻易穿过眼皮,由于眼睑里有血,所以看到的是一种“玫瑰色的景象”。
不仅如此,肯德尔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其他队友站着的身影,而且这些身影几乎就是“X光效果”——能看到人体的骨骼轮廓,还有脖子上挂的狗牌。肯德尔表示,这种感觉就像所有人站在超级巨大的荧光屏中,给灵魂造成强大的震撼。
给人强烈震撼的,除了强烈的亮度,还有核爆炸独特的声音。肯德尔表示,与传统炸弹或TNT炸药爆炸时完全不同,核爆炸的声音类似咆哮,就像一条在沙漠中咆哮的龙。
主人公遭遇了长期伤害虽然在核试验场的工作仅仅只有几个月,但是肯德尔下士遭到了严重辐射伤害,而且症状非常复杂。1953年6月,肯德尔就不得不被送入医院,进行辐射病治疗。在10月出院后,肯德尔仍然带着一系列后遗症,只好放弃返回部队的想法,直接办理了退役手续。
据肯德尔回忆,在一次检测参加核爆试验的车辆时,测试仪上的橡胶球突然从玻璃管上弹出来,仪器内带有放射性的电池液溅到了肯德尔的双眼内。原本视力极好的肯德尔,视力因此大幅下降,此后只能带上了眼镜。
另外,出生于1930年的肯德尔此时仅仅23岁,却被查出患上了高血压,这在该年龄段是很罕见的。肯德尔查阅资料后了解到,核辐射穿越人体时,会加速动脉斑块的形成,从而过早引发中老年人才会出现的血管问题。
最糟糕的是,肯德尔还患上了严重的全身发痒症。这种“发痒”的症状非常古怪,痒处隐藏在皮肤下面,抓挠根本无法触及。发痒症状出现时,就像皮肤下面遭遇了电击,却怎么挠都不起作用。但是,肯德尔却忍不住去挠,在不停地抓挠后,皮肤被撕裂开始流血。肯德尔只好长期穿着运动裤和睡衣衬衫睡觉,因为这才衣服能够吸水,否则皮肤流血会染到床单上。尽管如此,在肯德尔的后半生里,他的妻子仍然不得不每天更换床单。
对于这种发痒症,肯德尔在退伍前后多次就医,有的医生说他得了湿疹,有的说是牛皮癣,始终没有一个医生能够确诊,更谈不上有效治疗。这个难以名状的痛苦,最终伴随了肯德尔的一生。
更令人痛苦的,还是肯德尔和妻子先后生育了四个孩子,但是老大和老三却都分别在出生后的第40天、第90天时夭折。如此高的婴儿夭折率,在医疗高度发达的现代美国,简直是匪夷所思。更离谱的是,芝加哥退伍军人医院在检查后,还信誓旦旦保证,肯德尔本人的生育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好在另外两个孩子都健康长大,并且各自有了后代。(作者:陶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