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独的灵魂
在黑暗中移动
寂寞的獠牙
寻找蔷薇的解药
染血的高贵
是永生的银黑
救赎
是末日的约会

“噔,噔,噔,噔…”
寂静的夜晚,空旷的楼宇,一声声皮鞋鞭笞地板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房间内的少男少女,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纷纷收起了獠牙,中断了动作。他们把手中拎着的青年人扔到地上,转头向门望去,充满警惕。
黑暗中仿佛能听到极度紧张的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嘭!”
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房门被皮鞋一踹两半,砸落地上,尘土飞扬。借着月光,一袭边缘缀满银线的黑色斗篷先入了几人的视线。
少男少女们在看到那袭斗篷时,就已失去了战意,紧绷的肌肉开始发抖。
“啧啧啧~”
来人从夜色中走来,显出苍白莹润的面孔,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像不羁的乌云,双眼如烟轻眯,鼻梁威严挺翘,微抿的唇,色如血。她踏着破碎的房门走进了,晃动手间的太阳挂坠,睥睨着房内诸人。
“你们挑的这个餐厅可不怎么样。”
对面的少女颤声道:“伯...伯爵大人。”
看着对面仍在发抖的几个家伙,她漫不经心道:“是你们自己滚,还是我把你们扔下去?”
对面的少女少男,互相对视一眼,双双转身从破碎的窗户里跳了出去,匆匆奔逃,隐匿在苍茫夜色中。
“胆子太小了点,白让我跑一趟。”尚未动武,对方就落荒而逃,让杨芸晴有点不爽,捏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真想大战一场啊。”
走到还在晕厥的青年男子身边,杨芸晴抬起脚,皮鞋戳戳对方的脸,借着月光,看到那一脸酒色,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种货色,还是那人的哥哥呢。”杨芸晴不耐烦地又踢了一脚不知是晕过去的、还是睡死过去的男子。

她捻起两根手指,捏着男子的衣领,纵身如电,从窗户中跳出,几个起落,就到了一处热闹的街区。闪进一偏僻处,将手中的男子扔在路灯下,杨芸晴搓搓手指,望着一处默默不言。
片刻,一名少女从那处缓步走了出来。
“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那是一名短发少女,跟杨芸晴一样高挑的个头,穿着白色衬衫加格子裙,满头银发在灯下熠熠生辉。她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男人,扶他靠在路灯柱子上。看向杨芸晴道:“等我把哥哥送回家,我们就签订契约。”
杨芸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着急。”黑影一个瞬移到她身边,低头嗅她银发下的脖颈,叹道:“如此甜美的少女血液,真的很久不曾闻到了。”
恶魔尖锐的牙齿摩挲着稚嫩的皮肤,因下一秒就能看见新鲜香浓的血液而兴奋地颤抖着。
银发少女一个矮身躲过,杨芸晴并不阻拦,也不恼,那阵香甜的味道遁走,倒是让她也冷静了几分。
“明天晚上八点,仪式就在上次的那个会所举行,记得来。”黑袍一甩,不待少女反应,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仿佛那个尊贵的黑影不曾存在过。
银发少女摸摸自己的脖颈,上面还残留着因威胁而颤栗的寒意。
她咬了咬嘴唇,矮身将地上的男子扶起来,架在自己肩膀上,往家的方向走去。

蔷薇公馆位于魔都僻静一角,因为社区围墙上爬满蔷薇而得名,至于早先的名称,早已无人知晓。这里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建筑群,远离商业区,因而夜晚几乎无人烟,只是偶尔有豪车驶过街道,车轮碾压过石子的声音,像在宣示着人类对这片区域的占有欲。
杨芸晴喜欢在夜里徒步街头,吮吸黑暗中四溢的恐惧、寂寞、猜疑的情绪。今晚也是如此,把叮当的最后一次交易做完——啊,对了,叮当就是那个银发少女———她照旧徒步穿越街头,回到蔷薇公馆,花香在安静的的夜晚更显浓郁,杨芸晴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摇头笑笑,好像我真的有呼吸一样,果然在人类的族群存在久了,也染上属于人类的习惯了。
古旧的铁门,在一双苍白,瘦骨嶙峋的手中打开,门的后方露出一张青白色的脸,低垂的眼睫,血红却略显斑驳的唇,凌乱的头发似乎是被露水打湿的枯黄的草。是蔷薇公馆的守门老徐,一个比公馆年纪还大的老人。
“伯爵大人。”
杨芸晴顿一顿首,兀自往公馆内走去。
高高悬挂的水晶灯,把客厅照射的亮如白昼。亭内坐着两个男人,似乎在等她。
“你不觉得那样的狩猎方式太累吗?”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开口道,他一身黑衣,黑发黑眸,一丝不苟,面容苍白整洁,一只手敲着沙发的扶手,一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他对面的年轻男子比他小上十岁的样子,只有十七八岁光景,棕发棕眸,吊儿郎当,头朝下倒挂在单人沙发上,裂开的红唇露出雪白尖锐的牙齿。“我看姐姐最享受的就是慢慢狩猎,不仅要人家的血,还要人家的人生。”
杨芸晴把黑色斗篷解下来,扔到一旁挂衣的暗红木质衣架上,抬手抓住少年的脚脖子往后一甩,嘭的一声,少年被砸到背后的墙上,印出一个大写的“片”字型。眼镜男看了看墙壁慢慢复原,没有像以前一样粉碎,略感安慰:“看来这次的改装很成功。”
少年炸毛:“你的改装,就是为了让姐姐揍我的时候不破坏墙体?!”
杨芸晴大剌剌地摊在沙发上,耸动着肩膀,摇转脖颈:“揍你?”
少年立马狗腿:“我是说姐姐需要松筋动骨的时候。”
杨芸晴“嘁”地一声,并不计较。眼神微凝,对着眼镜男说道:“龙岩,人类的社会有人类的规则。让猎物自我奉献的过程,看起来麻烦,却比劫掠更彻底,没有后患,而且血液甘甜。没有恐惧的腥臭味,你知道的,我有洁癖。”
龙岩推推眼镜:“但是她们的人生呢,情绪呢,在奉献的过程中你都会全盘接受,人类的痛苦,对血族的反噬,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严重性。”
杨芸晴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有得必有失,自古以来,血族跟人类的交易一直存在。甘甜和反噬,从来都是并行的。”
龙岩不语,少年爬上另一个沙发,嘀哩咕噜地转动着眼睛:“姐姐,我可以帮你狩猎,不怕反噬的那种。”
杨芸晴和龙岩齐齐看向他,声音带了严厉:“龙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禁足再加一年。”
少年龙宇大呼冤枉。
杨芸晴不做理会,转身顺着旋转楼梯上楼,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也未开灯,借着月光,躺进黑色的棺木中。每次狩猎中受到影响了,她总是会睡到能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的黑沉沉的棺木中,盖上盖子,连月光也进不来。
叮当,叮当,本该是多么活泼的名字,却为何拥有那样忧郁的眼神?

太阳星会所并不像它的名字一样敞亮,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却怎么也无法遮盖住进出这间会所的人们,身上散发出的贪婪骄奢。每一个进入会所的人,都是带着贪婪而来,带着癫狂之喜而走。
这里是交易的最佳场所,这里不只流通货币,还流通人类最珍贵的东西,他们或者拿钱财,或者拿自己的身体、情感、健康、天赋等等,去交换其他最渴望的东西。
叮当站在太阳星会所前,有些迟疑,月光在她银色的头发上闪烁,似乎在催促着她、驱赶着她走进会所。
良久,她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似的,走进了会所,把所有的从前全抛弃了。
进门右转上楼梯,二楼直走,第五个房间,门牌上写着一个“晴”,她推开门,看到了房内侧卧在沙发上的杨芸晴。
“伯爵大人......”
杨芸晴挑眉看着来人,摇晃着手里的暗红色的酒杯:“八点一刻,你迟到了。”
叮当低着头,双手搓着书包带子,轻声说着“对不起”。
“这里,坐下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宽大的沙发,完全可以当成床来使用。
杨芸晴起身,将酒杯放在旁边的酒柜上,俯视着低头坐着的叮当。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摩挲着少女稚嫩光滑的皮肤,舔了舔嘴唇,亮如珍珠的尖牙在红如血的唇畔,显得蛊惑又危险。
“准备好了?”
“嗯。”叮当低声说到,随即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杨芸晴,“我准备好了,自愿把我的生命,献祭给伯爵大人。”
杨芸晴满意地笑了,如果轻扯嘴角也算笑的话。
“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抬手覆住少女的眼,屈膝半跪在沙发上,冷冽的气息游走在少女的颈肩。叮当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略带攻击性,让她战栗,又带着解脱的快感。
有牙齿和舌头搅动的声音,她猜那是杨芸晴在舔那两颗格外突出的尖牙,因为距离如此近,她感到脖子变得炙热起来,随后有清凉的穿破感,并不疼,身体里有泉眼般微弱的水流声,她开始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然后感到杨芸晴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她的力气真大啊。
叮当的意识逐渐模糊,终于,终于解脱了,谢谢你,谢谢你。
手中的肩膀逐渐失去温度,杨芸晴停止了吮吸,鲜活的血液,泛着玫瑰的香甜,因为那自愿流失的献祭,血液不加抵触地源源不断地往杨芸晴的心脏涌去,伴随着无数复杂的情感和记忆,一起席卷她的意识。
良久,杨芸晴睁开眼睛,一滴泪滑落,那是叮当的眼泪,所有的绝望解脱的情绪,都化为了伯爵大人眼里的一滴泪,消散在尘间。
“人类,这么辛苦的嘛。”
杨芸晴站起身,因为情绪的影响,竟然有些寒意,裹紧身上的斗篷,走了出去。随着她的离开,躺在沙发上的叮当也像泡沫一般破碎,瞬间失去了踪影,似乎化为了月光中的斑点,在这间会所的黑暗空气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细细私语。
再见,再见。

编号:928,叮当,17岁。
味甜,血柔,情绪偏苦。
半生飘零,无父无母,唯有一兄长,抚养其长大,兄长病入膏肓,叮当愿以祭祀之礼,换金钱续命其兄。允。
(伯爵的狩猎之旅叮当篇结束,后续脑洞待补,欢迎订制狩猎菜单😬
暂定一个一害羞就脸红的杨囡囡)
——艾畅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