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新冠肺炎席卷全球之际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面对肆虐的疫情说出了那句“所谓的欧洲团结其实是不存在的，现在唯一能帮助我们的是中国”。这段视频让这个巴尔干半岛国家引起了国人的一阵唏嘘。很多中国人对塞尔维亚这个国家有一种特殊情结：在有些人心中塞尔维亚等同于当年的南斯拉夫。其实塞尔维亚之于南斯拉夫正如俄罗斯之于苏联。塞尔维亚曾是南斯拉夫的加盟共和国正如俄罗斯曾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一样。

其实南斯拉夫这个国家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塞尔维亚只是当初南斯拉夫的加盟共和国之一。从公元5世纪起斯拉夫人在民族迁徙过程中逐渐分化为东斯拉夫、西斯拉夫和南斯拉夫三大分支。东斯拉夫人逐渐繁衍出俄罗斯、白罗斯和乌克兰三大支系；西斯拉夫人逐渐繁衍出波兰、捷克和斯洛伐克三大支系。南斯拉夫人则分化出了数量最多的支系：塞尔维亚人、黑山人、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波斯尼亚人、马其顿人......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南斯拉夫各族系有着各自不同的发展历史。在古代其实从来不曾存在过统一的南斯拉夫人国家。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从奥匈帝国独立出来的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等地与塞尔维亚王国联合组成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王国。至此南斯拉夫各民族第一次有了自己统一的国家。从“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王国”这一长串国名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人为拼凑的散装国家。

长期处于奥匈帝国统治下的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人在很多方面已西方化了。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人都皈依了西方天主教会，而塞尔维亚人仍保留着自己古老的东正教信仰。除了宗教信仰的差异以外各地之间政治经济的融合也甚为困难。这个仓促建立起来的统一国家本质上不过是扩大版的塞尔维亚：统一后的国家几乎所有重要政府职位都由塞尔维亚人担任，塞尔维亚首都成为了统一后新国家的首都，塞尔维亚的国王成为了新国家的国王。

1929年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王国更名为南斯拉夫王国。国名的变更无法掩盖组成这一国家的各地区之间长期潜伏的矛盾。事实上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地区一直担心南斯拉夫最终会变成一个“大塞尔维亚国家”。1930年代末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计划建立按种族区分的联邦行政区。1939年8月26日克罗地亚省成立后拥有了自己的独立议会。塞尔维亚人在整个南斯拉夫王国占主导地位，但在克罗地亚省反而成了少数民族。

当南斯拉夫王国内部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两大族系纷争不断之时以纳粹德国为首的轴心国集团于1941年4月6日入侵了南斯拉夫。南斯拉夫仅仅抵抗了11天就向纳粹德国投降了。轴心国瓜分了南斯拉夫王国的领土：匈牙利与保加利亚占领部分边陲地区；克罗地亚独立国成立；而米兰·内迪奇将军成立的“救国政府”统治着塞尔维亚余下的领土并承认彼得二世为国王。这一时期独立建国的克罗地亚由乌斯塔沙政权统治。

该政权于1929年4月20日在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成立。其目标就是让克罗地亚从南斯拉夫独立。二战期间乌斯塔沙政权在其境内建立了超过十个集中营，杀害达九万三千塞尔维亚人、犹太人和吉普赛人。与此同时塞尔维亚人切特尼克组织也对克罗地亚人展开种族屠杀。在这种相互的种族屠杀中双方的积怨越来越大。直到1945年11月29日南斯拉夫人民在铁托的带领下赶走德军后宣布成立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

至此南斯拉夫重新成为统一国家。1963年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改国名为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南斯拉夫是二战后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中基本靠自身力量实现解放的，而不像其他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主要是依赖苏联的力量。正因为南斯拉夫是依靠自身力量解放的，所以没完全照搬苏联的政治经济模式。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南斯拉夫在外交上并没向苏联一边倒，而是始终致力于发展独立自主的外交。

当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出于制衡苏联的战略考虑给予了南斯拉夫巨额的经济援助。南斯拉夫自1945年从纳粹统治下解放起用20年左右的时间实现了高度工业化，到70年代南斯拉夫的人均GDP超过了其他所有社会主义国家。早在60年代南斯拉夫几乎一半的家庭就已拥有电视机。70年代南斯拉夫已实现了36%的汽车保有量。这意味着如果照一个家庭3口人计算的话，那么几乎南斯拉夫每个家庭都拥有自己的汽车。

战后的南斯拉夫人民军是欧洲第四大军队和第三大陆军。拥有1100多辆坦克、600多辆反坦克自行炮、1300辆各型装甲车、各种火炮上万门的南斯拉夫陆军直到20世纪90年代仍被视为“欧洲最强的地面武装力量”之一。南斯拉夫海军在巅峰时期拥有1万名官兵和80艘各型舰艇，还拥有自主生产的潜艇；南斯拉夫空军拥有3.2万官兵和400多架固定翼飞机、200多架直升机。可看似强大的南斯拉夫却始终没能解决国内复杂的民族矛盾。

南斯拉夫国内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又与原有的民族矛盾纠葛在一起：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这两个加盟共和国的经济水平基本接近于西欧发达国家的水平，可黑山、马其顿等地的经济水平几乎在整个欧洲处于垫底的水平。相对富裕的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这两个加盟共和国对需要支持一帮穷亲戚始终心存不满。在这种情况下南斯拉夫维系国家统一主要靠两大纽带：一是铁托的个人威望；二是共同的红色意识形态。

1980年铁托这个能令南斯拉夫各民族都信服的强势领导人逝世。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苏东剧变使红色意识形态在东欧国家迅速退潮。这对南斯拉夫而言意味着维系国内各民族统一的纽带被彻底切断。冷战时期南斯拉夫是所有社会主义国家中与西方阵营关系最好的，可这毕竟只是相对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而言的。事实上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南斯拉夫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一直存在意识形态和地缘利益上的矛盾。

冷战时期西方阵营出于遏制苏联这一主要战略对手的目标才刻意与独立自主的南斯拉夫保持相对良好的外交关系。苏联解体后乌克兰等加盟共和国的独立使苏联势力全面退出巴尔干半岛。南斯拉夫已不再具有遏制俄罗斯南下的战略意义。此后西方国家开始巧妙利用南斯拉夫内部各族系之间的矛盾煽风点火。1991年6月25日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两个加盟共和国脱离南斯拉夫联邦宣布独立。10月15日波黑宣布独立。11月20日马其顿宣布独立。

6个加盟国中只剩塞尔维亚与黑山组成的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作为南斯拉夫的延续继续存在。在南斯拉夫解体的过程中以阿尔巴尼亚族人口为主的科索沃自治省也爆发了以独立为目标的科索沃民族主义运动。从90年代中期以来科索沃的阿族游击队就以塞族军政人物及设施为目标进行游击战。到了1999年科索沃地区的冲突引发了北约的干涉。在这场战争中发生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遭北约轰炸的事件。

1999年6月科索沃战争结束后作为塞尔维亚自治省的科索沃实际上成为了一个事实上独立的政治实体。2003年2月4日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更名为塞尔维亚和黑山国家联盟。从此“南斯拉夫”作为一个国家的名字不复存在。2006年6月3日黑山宣布从国家联盟中独立。2008年2月17日科索沃宣布脱离塞尔维亚。目前承认科索沃独立和不承认的国家基本上一半对一半。在南斯拉夫解体过程中爆发的一系列内战留下了各种各样的民族仇恨。

从1992年到1995年克罗地亚战争导致当地人口从475万减少到440万。同一时期的波黑战争造成数十万人死亡、超过百万人沦为难民。1999年北约对南联盟的轰炸造成1800人死亡、6000人受伤以及高达200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南斯拉夫解体前本就比较富裕又与西方国家走得比较近的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如今已跻身发达国家行列。另一方面塞尔维亚、黑山、马其顿等国的人均收入水平在富国扎堆的欧洲几乎就是垫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