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燧、大漠、驼队、商旅,这些符号几乎成了河西走廊的代名词,作为中国西北地区的大十字路口,河西走廊曾吸引了众多游牧民族蜂拥而至,拉锯相争,所以这里的主人也如走马灯一样变换,很少有某个民族能够长期霸占“舞台”。曾经来到这里的游牧部落,不是西迁,便是融合于其他民族,而至今留存的一些民族,彼此之间关系密切,其中裕固族便是最特别的一个。
裕固族是甘肃省特有的三个少数民族之一,主要聚居在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和酒泉黄泥堡地区,据《中国统计年鉴-2021》统计,中国境内裕固族的人口数为14706人。裕固族是一个古老的游牧族群,其族源可以追溯到唐代时游牧在蒙古高原鄂尔浑河流域的古代回鹘人——黄头回鹘为主体,融合蒙、藏等民族而形成。
公元840年左右,统治中心在蒙古高原的回鹘(即回纥)政权因内受大雪天灾和内部的争扰,外受黠戛斯族(吉尔吉斯人先祖)攻击而崩溃,他们中的一支部落来到了河西走廊的沙州(今敦煌)、甘州(今张掖)、凉州(今武威)一带,史称河西回鹘。当时的河西走廊经过汉唐的开拓,不仅是古丝绸之路的黄金地段,也是众多西北民族迁徙的必经通道。
作为一条超级民族大通道,历史上有不少于40个的古代民族进出河西走廊,有的还在此建立起了地方政权,其中就有回鹘。当然在回鹘迁徙之初,唐王朝因为安史之乱,不但停止了对西域的经略,回防内地平叛的安西军也让河西走廊陷入到了权力真空,于是此时国力尚强的吐蕃便取而代之控制了河西走廊,河西回鹘也受吐蕃政权统治。
公元851年,沙州张议潮乘吐蕃内乱领导沙洲各族起义,凭借占据的河西走廊的瓜、沙、伊、肃、甘等11州之地,建立了归义军政权,成为了唐朝在关外的一块飞地。此时河西回鹘依附张议潮。872年张议潮逝世后归义军分崩离析,河西回鹘遂趁机攻占了甘州城,并遣使朝贡唐朝,这也是河西回鹘又被称为甘州回鹘的原因。
到了10世纪,曾经强横一时的吐蕃王朝衰落,甘州回鹘进一步控制了兰州、河州,成为了河西走廊最强的势力存在。直到北宋时期,甘州回鹘与中原王朝依然保持着“甥舅关系”,时常派遣使者来贡,宋朝呼其为“甘州沙州回鹘可汗外甥”,并回赠内地特产。直到11世纪中叶,随着西夏强势攻伐,甘州回鹘政权崩溃,从此回鹘成为西夏附庸,各部迁到嘉峪关外游牧。
公元1227年,蒙古军攻灭西夏,回鹘随之被蒙古帝国纳入统治,此后甘州回鹘同周围的蒙古藏、维吾尔、汉等民族长期相处,互相融合,逐渐形成了如今的裕固族。当然这段时期,回鹘中也有不少人融入到了其他民族之中。从裕固族奇特的语言便可依稀看到这种融合。
语言作为1954年民族划分的主要标准,裕固族独特的语言现象格外特别。一般认为,北亚游牧民族属于阿尔泰语系,包括蒙古、突厥和通古斯三大语族。上世纪末,俄国生物学家戈·尼·波塔宁游历河西走廊时便注意到这个人数只有数千的部族,一部分讲蒙古语,一部分讲突厥语,要靠汉语才能沟通,但他们都自称是“尧乎尔”。
最终经过学术界长时间研究确认,裕固族使用的三种语言,生活在自治县东部康乐乡和皇城镇北滩和东滩以及大河乡大滩、红湾两村等地的裕固人,使用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的东部裕固语,是在古突厥语的基础上叠加了大量13世纪时期的蒙古语;生活在自治县西部大河乡、明花乡和皇城镇金字滩、西水滩、西城等地的裕固人,使用的则是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的西部裕固语,与维吾尔语、乌兹别克语更接近。
而大河和皇城有一部分人兼通两种裕固语,更奇特的是,说不同语言的裕固人之间以汉语作为相互沟通的语言,并且平时穿着与汉族无异。可以说,裕固族就如同一个“水晶球”,折射出来自四面八方的文化元素,也因此裕固族成了打开甘、青、新交界地带民族文化交融的一把钥匙,是研究河西走廊不同迁徙民族的窗口。
作为一个古老的游牧族群,裕固族常年居住在帐篷里,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不过如今随着定居生活的普及,除了个别地方在夏季牧场还住着牛毛帐篷,其他季节一般都居住在砖木结构的住房。还有一个特别的是,原来信奉的是裕固族信奉的是藏传佛教,这也是很多人来到肃南县城,看到城后红湾寺飘扬的经幡才恍然。
如今尘烟散去,裕固族这个在河西走廊曾有过一段辉煌而曲折历史的民族,依然在歌唱着遥远的歌谣,回荡在青藏高原东北边缘的祁连山南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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