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鱼图》

妖怪是超自然的生物，像河童、恶魔，甚至是闹鬼的家居用品，在日本艺术和民间传说中流传了几个世纪。

很难用简单的术语来定义妖怪，大体上说，妖怪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生物，它们在外观和性质上都各不相同，从生活中的家用物品到恶魔、食人魔般的生物。但与西方民间传说中的许多生物（比如女妖或食人怪温迪戈）不同，日本妖怪的描述往往缺乏特异性。

美国民俗学家迈克尔·迪伦·福斯特（Michael Dylan Foster）描述了妖怪的一个共同特征，即它们的“阈限性”或“中间性”。迈克尔称它们为边境地带的生物，生活在城镇边缘，或村庄之间的山上，或在稻田之间的河流漩涡中。

迈克尔·迪伦·福斯特

然而，它们也以一种与世界上类似生物截然不同的方式存在于神话和现实之间。妖怪是当地的民间故事，这些故事也在大众媒体上广为流传，在不同的地方和几代人之间不断演变。

学者们试图对妖怪进行分类，并取得了相对的成功，但与古希腊或凯尔特人的神话不同，它们不能这么容易地划分成不同的群体。是的，它们是日本的怪物和恶魔，但它们也是某种不那么明确定义的东西。它们是活生生的故事，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理解。

日本“百鬼夜行”图

迈克尔·迪伦·福斯特的《妖怪志》是迄今为止在妖怪上制作的最全面的西方资源。在这篇文章中，迈克尔承认了试图写妖怪的最大问题：“与历史人物、政治事件或经济变化不同，妖怪很少被纳入权威的公共记录。它们从官方历史的缝隙中溜走了，它们不属于任何人。”

正如迈克尔所写，在某种意义上，它们是一种公共知识产权。在日本各地，人们代代相传着妖怪的故事。每个日本妖怪的大致轮廓相对保持不变，例如，河童将永远栖息在水中，但行为和象征意义会随着故事的不同、地区的不同、时代的不同而变化。现代最好的例子是裂口女的故事，这是一个嘴巴裂开的女人。

根据日本当地的一些传说，击退河童的一种方法是对着它的脸大便和放屁

简而言之，裂口女是一个现代都市传奇，与血腥玛丽的故事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但在西方，我们可能会把血腥玛丽和矮精灵（爱尔兰传说中的生物）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故事类型，都市传说和民间传说，而在日本，都市传说和民间传说都可以归入妖怪这个更大的范畴内。

在妖怪的定义中有相当多的细微差别和模糊，但这几乎是有意为之。一般来说，最好把它们想象成介于生物和精灵之间的东西，根据故事的不同，它们的外表和个性也会有所不同，并且对它们应该如何出现有宽松的指引。

日本妖怪“鬼童丸”图

就像大多数口口相传的故事一样，很难为妖怪的起源和传播创造一个完美的时间表。也就是说，有一些著名的早期作品以书面形式提到了妖怪，包括日本神话编年史，比如《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以及一些被称为《风土记》的地方地名志，这些地方地名志主要讲述了当地的故事。

之后，在平安时代、镰仓时代和室町时代，更多关于妖怪的书面记录开始出现，特别是在一种被称为说话文学的文学体裁中，通常被归类为收集的短篇散文叙事，最后组织成集子。这些传说中有许多来自口述传统，其中许多被用来教导道德或宣传佛教原则。然而，也有一些合集似乎仅仅是为了娱乐，通常包括幽默故事、讽刺和偶尔的血腥描述。

日本传说中的精灵“座敷童子”图

这些合集对妖怪的现代研究至关重要，因为它们展示了这些故事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变的，以及它们是如何受到汇编它们的人的态度而影响的。

在14世纪左右的室町时代，另一种新的文学类型出现了，它们被称为御伽草子或“同伴的故事”，属于当时的大众文学，这种文学通常是短小有趣的叙述，尤其是以图像为特色。即使在今天，仍有数百本这样的书存在，其中的插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描绘了妖怪的样子。其中最著名的御伽草子是14世纪的《土蜘蛛草子》，这幅画卷讲述了一个英雄征服可怕生物的故事，这种生物被称为“土蜘蛛”或“山蜘蛛”。

日本传说中的妖怪“土蜘蛛”图

迈克尔写道：“与几个世纪前肥前国（日本古代的令制国）的《风土记》相比，这幅卷轴上的土蜘蛛是一个成熟的妖怪，一个巨大的蜘蛛怪，周围是更小的蜘蛛状怪物的后代，所有这些图案都是彩色的。当然，通过文本来源，总是很难接近过去，尤其是信仰的亲密性。但对于探索妖怪的发展以及人类与妖怪的互动，这些文本是无价的，因为说话文学和御伽草子，我们知道了很多接下来的事情。”

那么，这种传统的妖怪是如何转变成对日本妖怪的现代描绘的呢？

日本画家葛饰北斋的作品《提灯阿岩》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几年里，日本的大众媒体开始看到妖怪的人气略有回升，但今天的妖怪状态真正开始于战后的繁荣，特别是在动画领域。随着日本努力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余波中重建，这个国家进入了一个经济快速扩张和工业快速增长的时期，而日本妖怪则扮演了一个新的、突出的角色。

正如迈克尔所说，妖怪作为一个已经消失的、更加纯真的战前日本的象征，变得充满了怀旧之情。迈克尔认为，日本漫画家水木茂（水木しげる，Shigeru Mizuki）是在这一时期使妖怪具有相关性的最重要人物，他是一位富有创造力的插画家和讲故事的人，他巧妙地将历史和民间传说与发明和想象力结合在一起，创造出引人入胜的叙事和令人难忘的角色。

水木茂制作了几部广受欢迎的电视节目和漫画，以妖怪为主题，他的第一个突破性的成功是1965年在杂志上出版的《电视君》，讲述了一个男孩进入电视，生活在屏幕之外的世界。这使得水木茂能够创作出曾经轰动一时的动画系列《墓场鬼太郎》，这是一部关于一个名叫鬼太郎的男孩和他的各种各样的妖怪朋友的黑白动画。

日本动画《墓场鬼太郎》剧照

最近，妖怪继续出现在各种漫画、电视节目、电子游戏和小说中。例如，《妖怪手表》系列电子游戏在玩法上与另一款流行游戏《宝可梦》有些许相似之处，玩家收集各种妖怪并与之战斗。马来西亚恐怖小说家卡珊德拉·许（Cassandra Khaw）在2021年出版的恐怖短篇小说《除了黑齿什么都没有》中也突出地提到了妖怪。日本妖怪也是2022年电子游戏《幽灵线：东京》的主要元素。

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怪的文化相关性只会持续增长，使妖怪成为世界上最经久不衰的民间故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