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27年,正是春秋时代,楚国宫廷上演了一出“平王娶媳逐世子”的戏码。
这个楚平王呢,发动政变推翻兄长楚灵王,杀灵王太子禄。拥立兄长公子比为楚初王,又恫吓楚初王自杀,自立为王。
楚平王火辣辣地瞄上了太子建即将迎娶的妃子,一位绝美的秦国公主,便截胡她做王的女人。
多年以后,李隆基抢了儿子李瑁的妻子,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玉环,和这个桥段类似。
谁料出主意抢美人的却正是太子建的少傅费无忌。
费无忌害怕以后太子继位,会杀了自己,便诽谤太子。楚平王便派太子镇守城父。
因为费无忌作妖,说太子想领兵作乱。楚平王要杀太子,太子逃亡。
作为太子的太傅伍奢,和他的大儿子伍尚被杀,二儿子伍子胥出逃。
这便是一夕之间,伍子胥父兄被冤杀的梗概。
以一己之力向王复仇,难度系数是地狱级,但伍子胥做到了。
一、忍辱负重
伍子胥被追捕,他登上太行山,遥望郑国,地势险要、人民多智,君主却凡庸。
他到许国,许公指引他向东南方向。伍子胥便到吴国,但要先过昭关。
明代文学家冯梦龙为他赋予了“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了头”的传奇色彩。
伍子胥究竟是怎么过昭关的?
《史记》有两个版本:《伍子胥列传》是追兵在后,渔父相助。伍子胥解百金之剑,献与长老。
渔父说“楚国之法,得伍子胥者,爵执圭,禄万石,金千镒。百金之剑算什么!”
《范雎列传》是“橐载而出昭关”,即被装在袋子里出昭关。然后夜行昼伏,到达凌水这个地方,没有食物,便“膝行匍匐、稽首肉袒,鼓腹吹篪(chí),乞食于吴食。”
伍子胥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后人传说的状貌非常呢?
《吕氏春秋》说公子光讨厌他的样子,不听他说便谢绝。
伍子胥向吴王僚说伐楚的利益。公子光却说“伍子胥父兄为楚王所杀,他想报私仇,却于吴国无利。”
其实,公子光是吴王僚的堂兄弟,和吴王僚有矛盾。
公子光是诸樊的儿子,诸樊兄弟共四个:诸樊、馀祭、馀眜、季札。
先王想传位于季札,但季札辞让。兄弟们便按兄终弟及的方式依次当王,馀眜要传位于季札时,季札仍辞让。馀眜便传位于儿子,就是吴王僚。
公子光便忿忿不平,如果按父死子继的方式,应该是父亲诸樊传位于他,王位是他的。他想刺杀吴王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伍子胥找到了撬动公子光的杠杆。
二、智深勇沉
伍子胥物色了一位勇士:专诸。是中国古代四大刺客之一,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公元前515年,公子光用专诸弑吴王僚,代立为王,是为吴王阖闾。
吴王阖闾问伍子胥“当初你进言伐楚,我知道可行,但怕他派我去,又不愿旁人抢了我的功劳。现在功劳是我的了,怎样伐楚?”
伍子胥答“楚国执政的人多,还互相不和,无人担责。如果用三支军队接连骚扰,待他们疲惫不堪时,我们再进攻,一定能打大胜仗。”
这便是伍子胥的疲军之计。
公元前506年,在“柏举之战”中,吴国五战,楚国五败。
楚平王的儿子楚昭王出逃,伍子胥进入楚国都城郢,复仇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他和伯嚭(pǐ)一起鞭尸楚平王。楚平王死于公元前516年,此时,楚平王死了10年,已化为一堆朽骨。
申包胥说“你报仇雪恨,也太过分了!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破人。你原来也是平王之臣,弄到鞭尸三百,这不是无天道之极吗?”
伍子胥答“我日暮途远,只能倒行逆施。”
其实,申包胥是伍子胥的好友,当年,伍子胥说他一定覆灭楚国。申包胥还勉励他。说“你能覆灭,我也一定能使它兴盛。”
对伍子胥复仇的态度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
一是复自己的仇,拉上楚国陪葬,至于不?
二是杀兄父之仇,不共戴天!没有家,要国干什么?
一是国大于家,二是家大于国。在当代,是国大于家。在春秋时代,价值观是父大于君,家大于国。
出土的《郭店楚简》说:“为父绝君,不为君绝父。”为了父亲,可以断绝国君。不能为了国君断绝父亲。
不料吴国发生政变,阖闾的弟弟夫概自立为王,阖闾释楚归吴。后来,阖闾的儿子夫差即位为吴王。
三、忠心耿耿
公元前489年,齐景公死而大臣争权,新君势弱,吴王就兴师北伐。
伍子胥说:“不可。勾践食不重味,吊死问疾,是要有所作为。此人不死,必为吴患。”
太宰伯嚭说:“不对。大王如果打败齐,再移兵晋,晋必俯首听命。大王一举降服两国。”
伍子胥说“吴、越势不两立,越之于吴,譬若心腹之疾,虽无作,其伤深而在内。齐之于吴,疥癣之病,不苦其已,且其无伤。释越伐齐,即使胜了,也后患无穷。”
伍子胥明白有吴则无越,有越则无吴。勾践和他是一类人。
这次,吴王伐齐,大败齐师。
过了四年,吴王又将北伐齐。
伍子胥再次说:“不可。越是腹心之病。得到齐,习俗不同,言语不通,一块石田,没有用处。”
伯嚭是伯州梨的孙子,楚国杀了伯州犁,伯嚭也逃亡到吴国,做了太宰。
他收了越王勾践的贿赂,美女和珍宝,便帮着越国。
伯嚭和费无忌一样,继续作妖,“大王两次伐齐,没听伍子胥的,他就怨恨您。他不但装病,还把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氏。他自以为是先王的谋臣,不重用他,便心怀不满郁郁不乐。愿大王早做打算!”
吴王夫差大怒,赐伍子胥属缕之剑以死。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伍子胥和他父亲犯了一样的错,直谏。
临死,他说“必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以为器;而扶吾眼悬吴东门之上,以观越寇之入灭吴也。”
挖出我的眼睛悬挂在东门之上,我要亲眼看着敌人消灭吴国。
历时35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吴。夫差悔不用子胥言,说“吾何面以见子胥于地下?”便用丝巾盖脸自杀。越王诛太宰嚭,以为不忠。
梁启超赞伍子胥是一世之雄。司马迁评价伍子胥“弃小义,雪大耻,名垂于后世。……非烈丈夫孰能致此哉?”
烈丈夫,而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