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版“明治维新”为什么没能让埃及成为像日本一样的列强

鸿鹄之志从国始 2024-07-04 17:32:09

翻开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世界地图会发现大部分亚非国家都成为了帝国主义列强的殖民地、租借地或势力范围。一些亚非面对积贫积弱落后挨打的局面痛定思痛试图通过学习西方先进国家摆脱沦为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命运:在日本发生了明治维新;在中国有洋务运动;在朝鲜有光武改革;在泰国有朱拉隆功改革;在埃及有穆罕默德·阿里改革;在土耳其有青年土耳其党革命......

这其中日本通过明治维新摆脱了被列强殖民的命运,而且还转而加入列强俱乐部侵略起亚洲邻国来了。除此之外埃及的穆罕默德·阿里改革被视为当时亚非国家中最接近成功的。请注意最接近于成功其实就是说还是没能成功。为什么说穆罕默德·阿里改革最接近于成功呢?为何这场改革最终又没能成功呢?说起来主导这场埃及改革运动的穆罕默德·阿里却是一个阿尔巴尼亚人。当时埃及和阿尔巴尼亚都处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下。

阿里虽是阿尔巴尼亚人,却出生于希腊沿海城镇卡瓦拉。这里在当时属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鲁米亚省管辖。阿里家有兄弟姊妹17人。家里经济本就不富裕。阿里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14岁时父亲也去世了。阿里为了养家糊口很早就外出闯荡。阿里先是从事烟草买卖发了一笔小财,后来又参军入伍成了一名小军官。卡瓦拉城防军长官死后阿里娶了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遗产。

这不仅大大改善了阿里的经济条件,也为其在政界、军界崭露头角打下了基础。1798年法国皇帝拿破仑入侵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北非的属地埃及。阿里奉命率部前往埃及抵御法军。战争期间阿里组建了一支绝对听命于自己的阿尔巴尼亚军团。等到法军撤出埃及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当地的统治体系已被破坏殆尽。这时的埃及陷入了权力真空。手握军权的穆罕默德·阿里成为了埃及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

阿里又大肆收买埃及的伊斯兰教长、绅士及商人获得了他们的鼎力支持。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迫于现实只得承认阿里为埃及帕夏。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本想先与阿里虚与委蛇,等到腾出手来再收拾他。可1806年第七次俄土战争爆发使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无暇顾及埃及事务。阿里抓住这一天赐良机巩固了自己的权力。他名义上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派驻埃及的总督,但实际上埃及在他手中已发展成为一个独立国家。

1808年埃及全国土地国有化拉开了穆罕默德·阿里改革的大幕:阿里派专人去调查和登记全国的耕地。1809年他要求所有包税人呈报他们包税土地的数目。到1814年埃及政府宣布废除租税承包制度从而将包税人所管辖的土地收归国有。埃及政府以此将全国土地资源整合在一起再将其出租后收取单一的土地税来为其他方面的改革积累原始资本。在有了原始资本后阿里便着力于推动经济方面的改革。

埃及政府获得了对全国主要物产的垄断权。所有物产都要卖给埃及政府。由埃及政府掌控全国商品的国内贸易与进出口贸易。阿里在农业方面建设了一系列新式灌溉设施、鼓励人们开垦荒地,还从欧洲引进了一些近代化的先进种植技术与改良农具。从1822年起阿里开始在尼罗河三角洲一带推广种植引自苏丹的长绒棉。农业的发展也带动了工业的发展:比如棉花种植就为棉纺织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到1829年埃及已建立了近30家棉纺厂。埃及全国拥有纺织机1459台、织布机1215台。纺织业又带动了其它近代工业的发展。埃及陆续诞生了纺织厂、炼铁厂、造纸厂......这些工厂全都使用蒸汽动力取代过去低效率的畜力、水力与风力。到19世纪30年代埃及工人总数已达3万。埃及近代民族工业已初见规模。尤其是在军工领域埃及创办了诸多官办工厂,还引进了西欧列强的技术与人才指导工厂生产。

一座座枪械厂、火炮厂如雨后春笋般在古老的埃及大地上拔地而起。在亚历山大港还开办了一所造船厂。至1830年代末埃及已有9艘装有100门炮的自产战舰下水,火枪年产量也达到了1600支。在更新装备的同时阿里还效法列强的新式陆军创新兵役制度。埃及陆军为每个士兵都制定了编号,每支部队也都有自己的固定番号。这使军队的组织度大为提高。埃及海军也在法国教官的指导下组建起一支庞大的舰队。

1816年和1827年开罗大学先后创立工程学院与医学院。时至今日开罗大学仍是阿拉伯世界的一流大学。1820年埃及诞生了第一家出版社。1828年世界上第一份阿拉伯语报刊诞生在埃及。阿里在埃及开展西方文献翻译运动将大量以欧洲语言写成的社会学、历史学、文学、自然科学与军事科学等方面的书籍翻译成阿拉伯语。列强浩如烟海般的先进科学技术与理论思想由此逐渐传入埃及。从1820年代起阿里开始选派留学生赴欧深造。

1827年阿里邀请法国医生安东尼·巴泰勒米·克劳特开办了埃及陆军医院附属女子医学院。该院培养出的女医生与女护士为埃及的医疗卫生事业作出了极大的贡献。穆罕默德·阿里为防止传染病输入还创设了一种海上检疫制度。当有船舶在埃及港口停靠时需提供能反映船舶原籍港健康状况的卫生检疫证明。对被认定感染了疾病的港口的船舶、旅客和货物实施一定的隔离期。阿里在全埃及建立完善了多个检疫站对往来人员进行检查隔离。

阿里还召集英国、法国、意大利、奥地利、俄罗斯的总领事在亚历山大组成卫生检疫委员会在防疫问题上进行国际合作。1829年埃及颁布了第一部刑法,此后埃及开始建设近代化的新式警察队伍。国际上先进的刑侦学、法医学经验被引入埃及。埃及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古埃及曾创造过辉煌灿烂的历史文化,但自公元7世纪后埃及已日渐阿拉伯化、伊斯兰化。埃及逐渐形成了以阿拉伯人、原住民科普特人及其他少数民族构成的人口结构。

穆罕默德·阿里本就不是埃及本土人。他在位期间大力提倡民族团结。埃及主流舆论认为自己同时继承了古埃及文明和阿拉伯文明。两者之间并非对立关系,而是一种团结融合的关系。19世纪末20世纪初埃及民族主义开始觉醒。一些埃及政治家和知识分子开始呼吁实现国家独立自主,同时强调埃及的文化和传统的重要性。他们开始呼吁埃及人民团结起来反对外国的干涉和控制建立一个自主的埃及国家。

穆罕默德·阿里在位期间埃及诞生了一位重要的民族主义领袖萨义德·穆罕默德。他的思想影响了很多埃及年轻人。这一时期大量新式学校的建立、报刊的发行使民族主义思想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埃及正转型成为一个近现代民族国家,因此穆罕默德·阿里被誉为“现代埃及的奠基人”。阿里在改革埃及的内政的同时也开始频繁介入各种国际事务。埃及的苏伊士地峡是连接非洲与亚洲、地中海与红海的重要水路。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连接东西方的重要贸易通道。法国的萨伏伊公爵曾计划在这里修建一条运河。由于缺乏资金和技术支持导致该计划被搁置了数十年,直到穆罕默德·阿里时代才开始建设。阿里认识到了苏伊士运河的战略和经济价值,因此将其列为改革计划的优先项目。阿里雇佣了法国工程师费尔迪南·德·莱塞普斯并向法国和英国寻求资金和技术支持。经过多年的工作和努力后苏伊士运河于1869年开通使埃及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贸易和航运中心。

苏伊士运河开通后从英国伦敦港印度孟买港的航程比起之前绕行好望角的航程缩短了43%;从法国马赛港到印度孟买港的航程比起绕行好望角缩短了56%。苏伊士运河的开通为埃及创造了巨大的经济价值和地缘战略价值。这成为了埃及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阿里还下令开挖了连接亚历山大港与尼罗河的马哈茂迪亚运河。这条运河完工后运送粮食与淡水至亚历山大港变得极为方便。

埃及的近代工业化进程对矿产资源的需求极大,另一方面改革后国力日渐增强的埃及已具备对外扩张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穆罕默德·阿里很自然走上了对外扩张以掠夺资源的道路:1811年阿里出兵征伐阿拉伯半岛的汉志王国。到1818年9月埃军已占领包括伊斯兰教圣地麦加和麦地那在内的汉志大部分地区。1820年阿里又派兵向苏丹地区扩张。到1823年苏丹大部分地区都已在事实上成为埃及的领地。

穆罕默德·阿里在位期间先后占领苏丹、巴勒斯坦、叙利亚、阿拉伯半岛、塞浦路斯、克里特岛等地。埃及是近代亚非国家中除日本之外唯一通过效仿列强改革实现对外扩张的国家。看起来埃及似乎很有可能像明治维新后的日本一样跻身列强俱乐部。要知道埃及改革的时间可要早于中国的洋务运动和日本的明治维新。中国是在1840年鸦片战争后被列强打开了国门;日本是在1853年美国黑船来航后才被迫打开国门。

换句话说中、日两国都是在19世纪后半期才在列强的侵略下痛定思痛开始进行一系列改革。可埃及的穆罕默德·阿里改革却发生在19世纪初。19世纪30年代埃及已建立起一系列近代工业,还对外扩张征服了汉志、苏丹、叙利亚、巴勒斯坦等地。这时鸦片战争都还没爆发咧!由此可见埃及是当时亚非国家最早效仿列强进行近代化改革的国家。日本从19世纪后半期改革都能迎头赶上列强。

那么19世纪初就已改革的埃及按说应当也能成为一个列强国家吧?可惜埃及的命运只能说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埃及比起中、日等国距离欧洲更近,因此最先受到欧洲列强的冲击。埃及也成为了最早改革以应对欧洲列强入侵的亚非国家。应当说埃及通过效仿列强进行改革摆脱民族危机这种思路并没错,后来的中、日等国也是这样做的。可任何改革都需要一定时间积累才能见到效果。

埃及虽找对了发展路径,但历史已没留给埃及足够的时间了。尽管改革后埃及的国力空前增强,然而比起欧洲列强来仍不够看。列强无法容忍自己卧榻之侧崛起一个强大的埃及。英国联合法国、俄国把野心勃勃的埃及痛揍了一顿。英、法两国在军事上打败埃及后又从政治、经济上不断渗透埃及。埃及一步步丧失了经济、军事、内政与外交自主权。到了1914年埃及终于彻底沦为英国的保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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