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在《“点铁成金”可以变成“化为乌有”?——谈“影响的焦虑”和文学成就超迈前人 (读张隆溪教授的英文版中国文学史・二十五)》谈到,张隆溪教授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2023年) 第12章所引诗例未能充分印证江西诗派的主张和诗篇特点。江西诗派偏爱用典,而张教授翻译黄庭坚的《蚁蝶图》时却把诗中原有的典故“南柯”化为乌有。
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本文谈谈江西诗派另一宗师陈与义怎样化用杜甫诗句、怎样施展“换骨法”。近年,杜诗学成为海外汉学的焦点,本文也分析外地学者怎样对待杜甫和杜甫诗。
陈与义,江西诗派的第三宗主江西诗派的领袖黄庭坚是江南西路洪州府人。起初,吕本中《江西诗社宗派图》(1102年) 只提及黄庭坚等二十多人,其中沒有陈与义(1053-1102)。
陈与义是洛阳人(《宋史》卷445),他为什么被编入江西诗派?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道出了陈与义诗的渊源:“其诗虽出于豫章,而天分绝高,工于变化,风格遒上,思力沈挚,能卓然自辟蹊。”(卷一五六)。这段话中的“豫章”指豫章先生黄庭坚。
陈与义终获宋末的方回(1227-1305)列为“江西诗派”的三宗之一(方回《瀛奎律髓》)。
清康熙间刊本《瀛奎律髓》
陈与义的主要成就不在踵武江西诗派的黄、陈。他的贡献是在江西诗派衰弊之际,以其创作实践变革诗风,为诗坛注入一股活力。
话虽如此,陈与义也不是无所依傍,他也曾师法杜诗(参看左汉林、李新《宋代杜诗学研究》,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年版,第六章“宋诗中的杜诗典故”。邹进先《宋代杜诗学述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版,下篇“宋人学杜的诗学实践”。魏景波著《宋代杜诗学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三章第二节 )。黄庭坚也主张借鉴杜甫的风格和技法。
魏景波《宋代杜诗学史》
学者普遍认为陈与义南渡以后的诗篇成就较高,不少诗篇可与杜诗相提并论。
张隆溪教授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2023年)引录的陈与义《伤春》诗用了杜诗典故。从表面上看,陈与义似乎做了搬字过纸的抄胥工作,但是,实情不是这样的。
陈与义《伤春》和杜甫《伤春》题目相同,陈与义也沿用了杜诗的成句,但是,我们仔细比较、辨析,就会发现陈与义能脱出杜诗的笼罩。这特点似乎不为张教授所察。
陈与义的《伤春》复旦大学《中国文学史新著》(增订本・第二版)在江西诗派之下,没有谈及陈与义。陈与义被拨归第七章“南宋诗词的衍化”。张隆溪教授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2023年)也是这样编排。
《中国文学史新著》
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2023年) 一书第十二章Literature from the Late Northern to the Early Southern Song Dynasty 引录陈与义以下诗篇(英译):
The imperial court had no plan to defeatthe enemies,
So the beacon fires shone on the royal palace at night.
First surprised to hear war horses running in the capital,
Then the flying dragon ran in distant sea to hide!
The lonely servant has frosty hair three thousand feet long,
Flowers are blocked by ten thousand mountains and more.
It’s lucky we have Magistrate Xiang in Changsha,
Though tired, his soldiers still confront the dogs of war. (p.242).
上引译文的底本是陈与义的《伤春》(《陈与义集》卷二十六)。值得注意是,唐人杜甫也写了《伤春》五首(《杜工部集》第十五卷)。
《杜工部集》
陈与义《伤春》写宋朝潭州人抵抗外族(大金国女真人)入侵。但是,上引张教授译文却没有反映敌人是外族人。这一点,必须拿陈与义《伤春》原诗来对照,我们才看得出来。
陈与义《伤春》诗(白敦仁《陈与义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页713)的内容如下:
庙堂无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初怪上都闻战马,岂知穷海看飞龙。
孤臣霜发三千丈,
每岁烟花一万重。
稍喜长沙向延阁,
疲兵敢犯犬羊锋。
白敦仁《陈与义集校笺》
首句“平戎”是说“平定戎狄”,不是泛指平定the enemies (敌人)。末句“疲兵敢犯犬羊锋”的“犬羊”,常指外族。这个词也见于杜甫诗。
“长沙向延阁”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长沙向延阁(1085-1152)是抵抗金兵的英雄。建炎四年正月(1130年2月),金国大将兀术率领金军从江西分兵入湘,一路势如破竹,正月二十四日直抵潭州(今湖南长沙市),包围了潭州(李心传编撰;胡坤点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华书局,页712) 。
建炎四年“二月乙亥,金人陷潭州。敌既破江西诸郡,乃移兵犯湖南。臣直龙图阁向子初闻警报,率军民固守,且禁士庶无得出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华书局2013 年版,卷31,页712。)潭州军民在向延阁(向子湮)率领下,固守拒敌,多次打退金兵的进攻。
李心传编撰、胡坤点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华书局2013年版。
潭州保卫战中,守城之宗室聿之坚守至城破才被迫自尽。兵马都监王暕率民兵坚守朝宗门,力战而死(参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陈与义《伤春》诗中的“向延阁”就是向子湮。延阁是汉代史官官署,向子湮曾任秘阁直学士,故称为向延阁。
向子湮敢以“疲兵”抵抗“犬羊”,这英勇事迹跟“庙堂”的一味逃跑避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陈与义用“稍喜”赞颂向子湮抗金之事,意指: 大局虽劣,可喜仍有抵抗外族入侵之宋人。
陈与义《伤春》借用李白、杜甫的诗句陈与义《伤春》“孤臣霜发三千丈,每岁烟花一万重”,前一句,化用李白《秋浦歌》其十五:“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书店2001年版,页230)。
《宋诗选注》
李白诗句的意思是“白发长达三千丈,是因为愁緒才生得这样长。不知道在明镜之中,是何处的秋霜落在了我的头上?”李白笔下的“白发三千丈”,被陈与义转用到“孤臣”头上,改写成“霜发三千丈”。
陈与义的“每岁烟花一万重”,是借用了杜甫诗的成句。杜甫《伤春》五首其一(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1961年版,页737):
天下兵虽满,春光日自浓。
西京疲百战,北阙任羣凶。
关塞三千里,烟花一万重。
蒙尘清路急,御宿且谁供。
殷复前王道,周迁旧国容。
蓬莱足云气,应合总从龙。
杜甫五首《伤春》诗自成一组,作于唐代宗广德二年(764)春。当时杜甫身在阆中。
广德元年(763)十月,吐蕃侵入长安,唐代宗走避陕州,次年春,蜀地才知道信息。杜甫为此写了《伤春》五首。题下原注:“巴阆僻远,伤春罢,始知春前已收宫阙。”(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1961年版,页737)。
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2010 年版。
陈与义《伤春》的大意是:朝廷没有良策击退金兵,竟使边塞的烽火照亮了甘泉行宫(甘泉喻指宋朝的皇宫)。我正惊呼京城里竟然听到战马嘶鸣,哪知可怜的当今皇帝已经从海上逃生。我这孤臣忧虑国事愁白了头发,又适逢春天繁花吐艳(更叫人触景伤情)。幸喜长沙有个抗金将领向子湮,他的疲弱之师竟然勇敢抵抗外族兽兵的锋芒!
烟花一万重=“Flowers are blocked……”?陈与义写“每岁烟花一万重”,其中的“烟花”,不止有“花”,还有“烟”,然而张教授译文只有flowers(花)。
似乎张教授认为“烟花”可以省略为“花 / flowers”?
古人写“烟花”,也写“烟柳”,例如,宋代辛弃疾的《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结尾是这样的:“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可见,“烟花”、“烟柳”的“烟”不是寻常的衬字。
“每岁烟花一万重”中的“每岁”,张教授的译文也没有呈现。
此外,张教授译文中有blocked,应该是指某处的flowers被阻隔。可是,译文没有说明是何处之花被万重山所blocked。其实,原诗的“每岁烟花一万重”这句里,没有连系字,也没有动词。
《陈与义集》
如果那些flowers要被送来“我”面前,而运送的过程不顺利有阻滞,或者“我”要看“一万重”外的flowers,却遇上了阻障,那么,说“Flowers are blocked” 还可以理解,现在前文毫无铺塾就说 “Flowers are blocked”,实在不好懂:何处之花?
张教授解说:The expressions “frosty hair three thousand feet long” and “flowers are blocked by ten thousand mountains and more” are taken from poems by Li Bo and Du Fu, but they suit the context here perfectly. 意思是,陈与义两个诗行,取自李白诗、杜甫诗,用得恰到好处。
不过,陈与义用杜甫之句,其实转化了原本的句义。这一点,张教授没有说明。笔者在下文尝试讲解。
“霜发千丈”搭配“烟花万重”古典诗中的“烟花”,可以泛指绮丽的春景。下面举两个例子。
唐朝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三月的春景,拈出“烟花”入诗。
杜甫《清明》诗之二:“秦城楼阁烟花里,汉主山河锦绣中。春水春来洞庭阔,白苹愁杀白头翁。”(江新建、董希如《“杜甫在湖湘”学术论文选集》,求索出版社1988年版,页144)。
《“杜甫在湖湘”学术论文选集》
杜甫《伤春》写:“关塞三千里,烟花一万重。”句意当为:自己(杜甫)离故乡太远,看不到故乡的春景。(据说,杜甫的故乡是河南府巩县。杜甫也心系长安。参看洪涛《读张隆溪教授的英文版中国文学史》第二十四篇。)
美国学者Stephen Owen将“关塞三千里,烟花一万重”这两行(S. Owen, The Poetry of Du Fu. De Gruyter Mouton, 2015. 诗篇的编号:13.11)翻译成:
This frontier is three thousand leagues away,
withmisty flowersin ten thousand layers.
关塞三千里,
烟花一万重。
Stephen Owen, The Poetry of Du Fu. De Gruyter Mouton, 2015
可见,Owen没有将“烟花”简化成 flowers, 也没有在译文中增blocked。读者可以拿Owen这个译本和张教授的译本对照看。
陈与义原诗在“烟花”前有“每岁”二字。“每岁烟花一万重”应该是说:每年都有春光景色映衬孤臣的满头白发(孤臣霜发三千丈)。
换言之,张教授译陈与义诗句,而“Flowers are blocked” 呈现的仍旧是杜甫诗“烟花一万重”的意思。
然而,在陈与义《伤春》之中,原句“烟花一万重”已被“换骨”,“烟花”句也不以“关塞”为主语(subject),所以,陈与义诗句似乎不表达为关塞所blocked义。
请注意:杜甫“烟花一万重”原有的关联语境是“关塞三千里”,亦即:烟花之前,有“关塞”;陈与义诗中“烟花”之前并无设定“关塞”(按:关塞可阻隔视线)。
陈与义在“每岁烟花一万重”之前,写的是“霜发”,不是“关塞”。
杜诗中的“关塞”、群山,可以隔阻视线,而陈与义的“霜发三千丈”是形容抒情主体忧愁生白发。
Stephen Owen 译文This frontier……away, withmisty flowersin ten thousand layers。很明显, Stephen Owen 有misty, 没有省略掉原诗中的“烟”。
“烟花一万重”与“换骨法”关于江西诗派的主张,陈师道说:“学诗如学仙,时至骨自换”。这“换骨”之论和黄庭坚的“不易其意而造其语”不相同(参看莫砺锋《江西诗派研究》,齐鲁书社1986年版,页207)。
莫砺锋《江西诗派研究》,齐鲁书社1986年版。
下面我们以陈与义诗为例,说明“换骨”的形态。陈与义化用古人诗句,没有坚守“不易其意”。
陈与义《伤春》由春光烂漫与家国残破的对比之中产生了的忧伤(“霜发”意象应该是代表自己愁苦感伤)。然而,杜甫《伤春》,所抒之情却不是以忧伤为主。
清代学者浦起龙(1679-1762) 说:“(杜甫《伤春》)首章为五诗之总。起二句,统冒本章,即统领五首。……九、十,冀幸反正之词。‘周迁’着‘旧国’字,借言复国可知,与‘殷复’句例看,结言群情乐于反正而从之也。”(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1961年版,页737)。
从“群情乐于反正而从之”的“从之”看来,杜甫《伤春》结句“应合总从龙”的“从龙”应该是指群情乐于追从唐朝天子。
陈与义《伤春》却不写“从龙”。 陈与义《伤春》直言无讳:“庙堂无策可平戎”、“穷海看飞龙”(指建炎三年,宋高宗从坐船入海,逃避金兵追杀)。“庙堂无策可平戎”显然是抨击大宋朝廷无能。 陈与义对北宋“庙堂”没有什么寄望,他写天子逃入穷海,而自己则看“飞龙”,没有杜诗所表达的从龙、复国之望。
总之,杜甫《伤春》写国家终究是会恢复的。相反,陈与义在《伤春》诗中,只有“孤臣”之愁,对“飞龙”(代表大宋皇帝)不寄予厚望。此外,杜甫《伤春》写“从龙”,陈与义《伤春》也写龙,却改写成“看飞龙”。
《万里江湖憔悴身:陈与义南奔避乱诗研究》
总 结本文主要讨论江西诗派和杜甫诗之间的因缘。
张教授说:“Chen Shidao tried to imitate Du Fu and wanted to have every word in his poetry based on some earlier work…”,意指陈师道尝试学杜甫,希望做到无一字无来历。可是张教授没有解说陈师道的学杜的实况。这问题,笔者在上一篇拙文讨论过了,本篇集中讨论陈与义学杜、用杜句的案例。
陈与义的《伤春》虽然和杜甫《伤春》诗题目相同,其主旨却与杜诗《伤春》大异。张教授对陈诗之“换骨”,没有解说。
本文所论“换骨”,取“学诗如学仙,时至骨自换”之意。莫砺锋对其中含义有解说(莫砺锋《江西诗派研究》,齐鲁书社1986年版,页207)。
宋室南迁之后,陈与义因国破家亡,颠沛流离,遭遇和杜甫在安史之乱时颇为相似,对学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在《正月十二日自房州遇虏至,奔入南山十五日抵谷张家》说:“但恨平生意,轻了少陵诗”(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书店2010年版,页221)。意思是悔恨他自己先前对杜诗不够重视。南渡后,陈与义诗风更似杜甫诗。
杨玉华《陈与义陈师道研究》,巴蜀书社2006年版。
陈与义不像江西派诗人那样多从用字著手,而是把自己的遭遇和国家之事溶融入诗中,感时伤事,诗风趋向沉郁悲壮,雄阔慷慨,成为宋代学习杜甫而保有自己面目的诗人。
张隆溪教授似乎没有省察陈与义《伤春》诗中“烟花一万重”的作用已被转化,所以,他的英译文,仍守着杜甫原句的意思:花被群山阻隔,看不到。
陈与义《伤春》表达了自己面对春景发愁、对宋帝畏敌的失望、对大宋臣民英勇抗金的称许。
夺其胎、换其骨,这种对待前贤诗作的方式,是一种有目的 (purposeful) 的转移。
附记一:陈与义的词、陈与义的洛阳
许多文学史书都将陈与义放在“江西诗派”的章节中讨论,完全不谈陈与义的词(参看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卷,第二十章﹔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三册第五编第五章)。
其实,陈与义有词集《无住词》一卷传世(收入《四库全书》)。陈与义的代表作有《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清刻本《无住词》
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新著・增订本》第二版第267页载录陈与义此词,并附有简评,值得参看。
所谓“忆洛中”,应该是写陈与义回忆他南渡前(二十多年前)在洛阳和朋友宴饮的情形。据说,洛阳有午桥,位于洛阳市东南约15里的伊水流域。
笔者在《读张隆溪教授的英文版中国文学史》系列的第二十三、二十四篇讨论过长安在传统文人墨客心中的地位,却不曾兼谈洛阳。陈与义这首《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恰好是写他在洛阳的旧事。大概由于陈与义是洛阳人,他写诗也不忘洛阳,例如《咏牡丹》:
一自胡尘入汉关,
十年伊洛路漫漫。
青墩溪畔龙钟客,
独立东风看牡丹。
“伊洛”指伊水和洛水。洛阳的名字来源于洛水,而伊水是这一地区的重要河流。
末句写“看牡丹”,洛阳是“牡丹花城”。唐代诗人刘禹锡称许:“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赏牡丹》)。北宋欧阳修有《洛阳牡丹记》。上引《咏牡丹》反映陈与义也对洛阳牡丹念念不忘。
清乾隆武英殿聚珍本《简斋集》
附记二: 王安石化用李白成句本文主要谈论宋人学杜、化用杜甫诗句。
当然也有人化用李白诗句,例如:上文提及李白有“白发三千丈”之句,宋人王安石化用为“缲成白雪三千丈,(细草孤云一片愁)”(《临川集》卷二十九《示俞秀老》)。
《王安石诗笺注》,中华书局2021年版。
王安石这样套用,效果不见得殊胜,因为王安石所表现的愁只是寻常离愁,似乎当不起“三千丈”那样巨大的比拟。
附记三:宋太祖的“久当迁长安”
2024年8月27日,拙文《“长安”是不是西安? ——谈文学史上的京城情意结 (读张隆溪教授的英文版中国文学史・二十三)》刊出,其中提到,宋太祖有意定都于西京。
宋人以汴梁为“东京”,以洛阳为“西京”、“西都”。那么,宋太祖到底想定都在哪个都城?宋太祖对“定都于长安”有何看法?
宋太祖考虑过迁都洛阳,也考虑过迁到长安。
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上生于洛阳,乐其土风,尝有迁都之意。始议西幸,起居郎李符上书,陈八难曰……。上不从。既毕祀事,尚欲留居之……李怀忠乘间言曰:……。上亦弗从。晋王又从容言曰:“迁都未便。”上曰:“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卷17)
所谓“久当迁长安”,应该是说“长远来说,应当把首都迁到长安。”
周宝珠《宋代东京研究》,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
关于北宋定都问题,请读者参看周宝珠《宋代东京研究》(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一章“北宋定都开封的诸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