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时间的人”跑出“暖滋味”

江苏昆山：推动保护外卖骑手等

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

炎炎夏日里，曾写下“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只有一站和下一站”的江苏省昆山市“外卖诗人”王计兵，又顶着烈日奔忙在外卖配送的路上。近日，送餐途中的他在电话里对记者说：“附近的‘昆小哥’驿站里提供免费饮水，以前最让外卖骑手头疼的充电桩现在也随处可见，这对我们来说真是解决了最实际的问题。”

城市配套服务愈发完善、为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缴纳职业伤害保险……以外卖骑手为代表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正在更有保障的环境里，更加安心地工作。上述种种变化，与江苏省昆山市检察院的一份检察建议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份检察建议获评2023年度全国检察机关优秀社会治理检察建议。

查问题

外卖骑手权益保护进入检察机关视野

外卖骑手在工伤认定、休息休假等方面的权益均得不到充分保障，劳动关系举证难、认定难是最突出的问题。

从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首次提及“新就业形态”概念，到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加强灵活就业和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再到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健全灵活就业人员、农民工、新就业形态人员社保制度”，关心关爱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氛围越来越浓。

外卖骑手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问题也进入了检察机关的关注视野。2022年4月，最高检将外卖骑手权益保障作为公益诉讼案件立案并成立专案组。在最高检指导下，江苏省检察院牵头苏州、昆山两级检察院成立了专案分组。

2022年8月，专案分组针对外卖骑手权益保障现状开展调研。

经调查，专案分组发现，A公司以搭建共享经济灵活用工综合服务平台的方式，与外卖平台签订合同获取订单，再派单给通过该公司注册为个体工商户的骑手具体实施，使得骑手在法律层面失去了“劳动者”主体资格，容易引发劳动纠纷解决难、职业权益保障难等问题。虽然2021年A公司就停止了该项业务，但大多数已登记为个体工商户的外卖骑手仍未被清退。

于是，专案分组通过开展公益诉讼联席会议、磋商等形式，推动有序清退外卖骑手的个体工商户登记。相关行政主管部门获悉线索后高度重视，督促A公司尽快整改、通知骑手申请注销，并安排专人专门负责外卖骑手注销事宜、加快审批节奏。据悉，全部注销工作预计在2025年底前完成。

推动外卖骑手“去‘个体工商户’化”只是外卖骑手权益保障工作的第一步。为全面掌握外卖骑手等新就业形态从业者权益保护存在的社会治理问题，检察机关进行了深入调研。

“我们走访发现，骑手面临的难题远不止于此。”专案分组成员、昆山市检察院民事行政公益诉讼检察部副主任谢玲玲介绍，“昆山有超过3万名外卖骑手走街串巷服务市民生活，但他们普遍未签订劳动合同、未缴纳社保，一旦遭遇意外事故，很可能处于被动。”

专案分组深入外卖站点了解到，外卖骑手一般与站点签订的是第三方协议而不是劳动合同，在工伤认定、休息休假等方面的权益均得不到充分保障。面向骑手发放的200份调查问卷也显示，骑手普遍反映存在职业安全风险高、配套服务设施不完备等问题。专案分组还走访有关部门调阅了涉外卖骑手劳动争议案件，总结分析出该领域最突出的问题（劳动关系举证难、认定难）。

“加大外卖骑手等新就业形态从业者权益保障力度，要‘抱团作战’。”昆山市检察院检察长王国庆听取调研情况后提出要求。

提建议

检察建议抓住关键解难题

建议工会创新方式方法，完善劳动者权益保障工作机制；强化职业安全保障，维护劳动者基本权益；提升职工服务效能，优化配套服务设施。

新就业形态在劳动关系、组织方式等方面与传统就业形态间存在较大差异，如何才能有效推动健全完善相关保障体系？找准牵头部门是关键。

“经过多次研讨和反复斟酌，我们认为工会组织与行业协会、平台企业、职工代表等协商具有便利性，推动工会成为外卖骑手的‘娘家人’，有利于破解新业态发展中产生的棘手难题。”谢玲玲说。

为此，昆山市检察院先后三次与昆山市总工会开展座谈，反馈骑手反映强烈的急难愁盼问题，充分向其阐明履职意义，获得了市总工会的支持。

2023年3月，在会同有关部门和平台企业多次磋商对策举措的基础上，昆山市检察院向昆山市总工会当面送达检察建议书，建议工会创新方式方法，完善劳动者权益保障工作机制；强化职业安全保障，维护劳动者基本权益；提升职工服务效能，优化配套服务设施。

“把他们吸引过来、组织起来、稳固下来，成为他们愿意依靠的组织，是工会义不容辞的责任。”昆山市总工会相关负责人当场表示。

此后，昆山市总工会迅速组织研究，部署开展专项行动，采取有效措施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合法权益。

——健全完善工作机制方面，昆山市总工会组建起快递、物流等5家新就业形态行业工会联合会，推动辖区三家头部平台企业建立工会，开启个人网上申请通道，吸纳全市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约2.9万名；同步出台文件指导平台企业做好集体协商邀约，重点就骑手薪酬待遇、休息休假、社会保障等事项开展行业协商，探索签订行业集体合同。

——维护职工劳动权益方面，昆山市总工会联合市委组织部等部门慰问新就业形态劳动者6850人次，发放暖“新”礼包和职工互助保障1000份。同时，面向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举办安全生产和劳动保护技能大赛，开设36节安全教育“小课堂”，不断增强劳动者安全意识和安全技能。

——持续优化服务举措方面，昆山市总工会新建暖“新”驿站11个，为骑手提供饮水、充电等服务，并依托驿站向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提供各类咨询服务，公共服务效能得到进一步提升。

促落实

以“良方”促“善治”

昆山市检察院向昆山市委、上级检察机关进行专题汇报，在当地党委、政府主导下，4份机制文件在昆山出台，60项服务措施落地。

外卖骑手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在加入工会、签订合同等方面的诉求得到了有效回应，但其普遍关心的职业安全保障、职业技能提升等问题仍未解决，而这涉及多个部门。如何才能进一步增强各部门合力，连接各方资源，让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饭碗”端得更稳、更牢？

昆山市检察院持续跟进协调，就以外卖骑手为代表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问题形成专项工作报告，分别向昆山市委、上级检察机关进行了专题汇报。

在当地党委、政府主导下，《新业态新就业群体暖心聚“新”行动“七个一”举措》等4份机制文件在昆山相继出台，60项“昆小哥”系列服务措施应声落地。

依托昆山市委组织部牵头开展的新业态就业群体党建项目，各职能部门积极响应，试点“昆小哥”医院、开设“昆小哥”学堂、升级充电桩等城市配套设施，“昆小哥”驿站也在原暖“新”驿站基础上新增至20个，有效解决了外卖骑手在就医、出行、技能提升、职业发展等方面的难题。

其间，昆山市检察院联合公益组织昆山市乐融融法律服务中心，为外卖骑手在劳动争议化解、支持起诉等方面提供支持，并定期组织干警奔赴“昆小哥”驿站、“昆小哥”学堂普及法律知识，讲解维权途径。

与此同时，苏州市检察院在讨论研究昆山市检察院呈报的工作报告后，通过与苏州市人社部门沟通协商，探索建立健全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职业伤害兜底保障制度，按照每单0.05元的标准在外卖骑手接单时自动为其缴纳职业伤害保险。今年1月，依托检察建议和人大代表建议双向衔接转化机制，在江苏省、苏州市人大代表的有力推动下，针对外卖骑手的职业伤害保险在苏州全面落地，截至目前已惠及从业人员近2000人，共发放医疗费、生活保障费、伤残补助金5860余万元。

如今，在这份检察建议的推动下，昆山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工作形成了从“独角戏”到“大合唱”，从“办理”到“办复”的闭环。正如王计兵所说，“赶时间的人”也终于能在四季更迭中跑出属于自己的“暖滋味”。

（检察日报 卢志坚 葛梦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