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侍书

李金娥

智慧端凭岁月磨，芭蕉树下影婆娑。

倾心处事春闺暖，研墨沾香故事多。

嗔杏眼，斗刁婆，执言仗义又如何。

感恩随嫁情缘在，护主同行一首歌。

鹧鸪天·入画

李金娥

秉性温柔足可夸，画前侍主度年华。

备毫调色随时在，遇事蒙冤无处查。

情似纸，命如沙，金银锞子烙伤疤。

一朝遭弃难由己，望断天涯哪是家。

在《红楼梦》中,曹公匠心独运描写了精明能干、有“玫瑰花”之诨名的三小姐探春身边的丫环侍书和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的四小姐惜春身边的丫环入画。这两个大丫环虽不及凤姐身边处事和平、能在众人之间周旋的大丫环平儿，也不像在宝玉身边充当时时规箴角色的大丫环袭人，却也默默侍奉各自的主人。

第37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裙钗云集海棠幽香，侍书预备纸笔端茶倒水，精心周到，宽厚待人心眼灵活,细微之处见功夫。

第73回，迎春秉性懦弱，就连乳母赌博偷当了她的累金凤且能忍耐。探春自然是无法容忍的,他使了一个眼色，侍书便出去把平儿请来，问题很快得到解决，可见主仆二人心有灵犀，说明侍书乃是智者被人悦纳。

第74回，在惑奸谗抄检大观园的过程中，凤姐一行人来到秋爽斋时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凡丫头们所有的物品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你们今日早起还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说着，不觉泪满香腮，面对探春理直气壮顶撞，凤姐不恼反而识趣要离开，谁知王善保家仗着是大太太邢夫人的陪房，平时王夫人对她也礼让三分, 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知道探春是庶出,这会根本不把探春放在眼里,更想尽谄媚之能事，因越众向前掀起探春的衣襟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

此时探春怒火正旺,只听“拍”的一声，王善保家的脸上着了探春一掌,顿时威风扫地,捂着脸在窗外说：“我这是第一次挨打,罢了！罢了！我明儿回了太太，回老娘家去罢。”侍书便追出去说道：“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你舍不得走。”凤姐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侍书嗔杏眼，斗刁婆，执言仗义敢于揭露王善保家的狗仗人势、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脸，真是个勇敢聪明，忠心护主的大丫环。

当凤姐等到惜春房中查时，谁知竟在入画箱中寻出一大包金银锞子来，又有一副玉带板子并一包男人的靴袜等物。庚辰本双行夹批：“奇。为察奸情，反得贼赃。”因问是那里来的，入画只得跪下哭诉真情说：“这是珍大爷赏我哥哥的。因我们父母都在南方，如今只跟着叔叔过日子。我哥哥怕交给他们又去赌钱，所以每得了赏赐，就悄悄的烦了老妈妈带进来叫我收着的。”这些东西都是违禁之物，惜春胆小说：“我竟不知道。这还了得！二嫂子，你要打他，好歹带他出去打罢。”

惜春偏偏是个心冷面冷之人，对入画竟毫无怜悯之情，反而顿促或打或撵，凤姐却心生恻隐，主动为入画求情,偏偏惜春不依，又请了尤氏来，入画又跪下哭求说：“再不敢了，只求姑娘看从小儿的情份，好歹生死在一处罢。”惜春虽然年幼却有主见，任人怎说总认为丢了他的体面，咬紧牙关断乎不肯。庚辰本双行夹批：“是自己也不依的。各得自然之理，各有自然之妙。”

相比司棋敢爱敢恨，侍书巧言骂走王善保家的，入画的秉性是柔和的，她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刻薄婆子们，倒是和她的主人惜春一样存在感不强。有谁会知道惜春那些成功的画作背后，当有一位勤勤恳恳研墨调色的助手入画呢。

侍书和入画的命运，因各自侍奉的主人不同就截然相反，侍书跟随探春远嫁了，入画被尤氏带回去下落不明。他们看似穿戴光鲜，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力反抗，丫环也好主子也罢，命运一个比一个凄惨，谁也逃脱不了封建社会的樊篱。

本文作者李金娥，源自公众号“思想者札记”（ID:SXZzha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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