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三年的肾源,被老婆换给了白月光。
我祈求她,如果没有这个肾源,我会死的。
可她只是满目鄙夷的看着说:“姜晚舟,这么多年,你还没演够嘛?这么喜欢把死挂在嘴边,那就真的去死啊!”
后来,如她所愿,我真的死了。
她却在看见我的病历时,彻底疯了。
1
我死后,灵魂回到了沈知意身边。
她欣喜若狂的抱住顾寒祁:“寒祁,医生说了,换肾手术很成功,你很快就会好了。”
这一刻,我万箭穿心。
病床上的顾寒祁,面色红润,摆出虚弱的表情:“知意,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姜晚舟呢?听说他和我一起做手术,他的手术,成功了吗?”
听见我的名字,沈知意的脸上无法控制的出现了厌恶。
“你才刚刚恢复一些,别提那个晦气的人,要不是他跟你抢肾源,你肯定恢复的比现在还好。”
我的心口,传来了令人窒息的痛苦。
我捂着心脏,那里明明已经空空荡荡了,怎么还是会痛呢?
大概是因为,在我死后才终于明白,沈知意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她殷切的望着顾寒祁,信誓旦旦的承诺:“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
顾寒祁面露欣喜,又转瞬哀伤:
“姜晚舟知道了吗?他毕竟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如果他不同意离婚……”
沈知意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敢不同意离婚?”
“当年要不是他用尽手段的逼迫我,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这个窝囊废?
平常装装样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肾源上。
留他一条命就不错了,他有什么资格,跟你争?”
她的话语,和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都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插在我的心脏上。
原来人死了以后,也还是一样能感知到痛苦。
一时之间,濒死的痛感裹挟着回忆全部上涌。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手术刀划开腹部时,沈知意清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姜晚舟,你贱不贱,连一个肾源都要跟顾寒祁抢!”
我下意识的跟她辩解:“我没有!这个肾源是我等了三年的。”
开口才发现,我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时我才意识到,我是麻醉苏醒了,我能感知到周围,但身体,没法回应。
沈知意的声音还在继续:“医生!把这个肾源调给寒祁用,他是急性肾衰竭,等不了!”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我知道她不爱我,不在意我。
可我还不想死,所以,我在手术台上,剧烈的挣扎起来。
麻醉完全苏醒,痛感席卷全身,巨大的痛苦差点将我掩埋。
我用尽全力,压下痛苦,颤抖着从牙缝里对沈知意挤出生的祈求:“知意……没有这个肾源,我会死的……”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知意讽刺的声音打断了:““姜晚舟,这么多年,你还没演够嘛?
我问过医生了,寒祁的情况比你严重多了,你少拿死死死的来威胁我。
这么喜欢把死挂在嘴边,那就真的去死啊!”
2
“一个男人,尽学些下三滥的手段,贱不贱?”
回过神来时,她对我的数落还在继续。
“天天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搞的好像我欠了他一样。”
我怔怔的看着愤怒不已的沈知意,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
有些东西是求不来的。
比如沈知意的感情,
再比如,那个我等了三年的肾源。
“谁是沈知意,给我滚出来!我捐肾是为了救命恩人,不是给狗的!”
我猛然一惊。
是她来了,我的肾源提供者,林子楠。
三个小时前,她就躺在我隔壁的手术室,
在让我活下去的期待中,任由医生把她的肾取下。
“沈知意,你凭什么把我的肾拿去救别人!你这个杀人犯,你知不知道,你让姜晚舟死在了手术台上!”
林子楠不顾还在渗血的伤口,一脚踹开了病房门。
沈知意看着林子楠惨白的脸色,面无表情:“是姜晚舟让你来的?怎么,十万卖一个肾给姜晚舟觉得亏了?
行啊,看在你的肾救了我寒祁的份上,你说吧,要多少?”
果然,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视财如命的小人。
沈知意反客为主的样子,一下子点燃了林子楠的怒火。
“沈知意,你他妈还是个人吗?你老公死在手术台上,你还在这里跟别人卿卿我我的。”
“就是他用了我的肾,是吧?行,老娘自己的东西,自己取回来。”
林子楠手握尖刀,朝着顾寒祁就冲过去。
沈知意毫不犹豫的,挡在了顾寒祁身前。
林子楠的刀停在了沈知意的面前。
她看着沈知意的举动,眼中写满了讥讽。
沈知意白着脸,明显被林子楠吓到了。
“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知意……”顾寒祁掐着时机,仓皇起身。
装模作样的想要挡在沈知意身前。
被林子楠一把推倒在地。
“你演戏给谁看?我可不是沈知意这个瞎子!就是因为你抢了我的肾,才让姜晚舟死在了手术台上的!”
“啪!”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林子南的脸上。
沈知意抬着巴掌:“我给你脸了是吧?”
“你怎么捐的肾,你自己最清楚,少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寒祁事出紧急,你的脏东西,老娘根本看不上!”
“回去告诉姜晚舟,别他妈来我面前找存在感,别说他让你来演戏了,就算他真的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语调中的冰冷,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
“沈知意!你他妈最好能保顾寒祁一辈子!否则,老娘下次见到他,就给姜晚舟报仇!”
林子楠在被保安拖曳的路上,疯狂尖叫。
沈知意的神色中闪过不虞,她拿出一摞现金,朝着林子楠抛洒。
“带着钱滚去告诉姜晚舟,别来恶心寒祁,他要多少钱,让他来问我要!”
说话间,她又扔出一摞钱在林子楠面前。
林子楠看着那些钱,泪水毫无征兆的就落下了。
我已经死了,再多的钱。
都没用了。
3
顾寒祁出院后,她践行了承诺。
带着顾寒祁,去挑新婚礼物。
这些年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恐怕她自己都忘了,这个珠宝品牌是在她旗下的。
珠宝顾问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沈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她面露狐疑,却不动声色。
只是对着顾寒祁说:“喜欢哪一个,我送你,当做结婚礼物。”
顾寒祁眼中贪婪的神色一闪即逝,他装模作样的开口:“这样不好吧,毕竟,姜晚舟还没同意离婚。”
沈知意眉间染上了烦躁,她环视了四周。
指着中心那个红色玛瑙的手串,对销售顾问说:“就这个吧。”
销售顾问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沈总,这个玛瑙……是姜晚舟老师的私人物品,只展示,不售卖的。”
听见我的名字,沈知意的烦躁又加深了几分。
“给我包起来,告诉姜晚舟,这个东西我要了,让他自己来找我拿钱。”
顾寒祁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开口却是劝慰:
“知意,这是姜晚舟的东西,你就这么送给我,他会不高兴的吧?”
沈知意宠溺的看着顾寒祁,语调冰冷的开口:“不高兴?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他抢了你的肾源,虽然最后我给你抢回来了,但你还是差点就出事了。
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给你赔罪都不够,你替他担什么心?”
我咬紧了牙,眼睁睁看着。
那串我历尽艰辛才求来的手串,被沈知意随手摘下。
就要带在害死我的人手上。
我看着顾寒祁得意的神色,
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压住,我冲到沈知意面前,试图阻止沈知意的动作。
可是没用,我现在是一个死人了,什么也做不了。
那串承载了我跪拜三千级台阶才求来的手钏,就这么带在了顾寒祁的手上。
顾寒祁欣喜若狂的抱住沈知意。
我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这意味着,在沈知意心里,我一文不值了。
他高兴的抱起了沈知意,在她额上留下一吻,有些迫切的问她:“知意,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沈知意的眼神在那一刻,陷入了迷茫。
她看着眼前的顾寒祁,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我知道,这是她不开心的表现。
可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的肾源成了顾寒祁的,我的手钏成了顾寒祁的,马上,连我的结婚证都要成顾寒祁的了。
她到底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4
她把顾寒祁,安顿在了新的公寓。
顾寒祁住院的这段时间,她吩咐工人,把家重新装修了。
我跟着她回了家。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生活的痕迹了。
原本挂在门口的婚纱照,早已被取下,仍在了角落里。
我养了多年的君子兰,没人浇水,也已经枯萎了。
我的其他东西,被塞进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跟其他的垃圾堆在一起。
被沈知意厌恶的跨过。
她喊来周妈:
“通知姜晚舟,让他滚回来收拾东西滚蛋!”
周妈看着沈知意眼底的阴翳,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先生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听见周妈的回答,沈知意眼中的烦躁更甚。
她抓起手机,开始拨打我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打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她烦躁的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周妈,告诉他,别跟我这些心眼,他就是死了,也得把婚给我离了!”
周妈看着暴怒的沈知意,斟酌着开口:“先生从不会失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知意嗤笑一声:“出事?他能出什么事?不就是想耗着我,多要点钱吗?”
是啊,在她心里,我就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小人。
现在我死了,再也不会跟她要钱了。
铃声响起,打断了沈知意的暴怒。
是顾寒祁。
“知意,我好像有点发烧,你能回来看看我吗?”
语气里全是让人怜惜的虚弱。
沈知意温声软语:“我马上就回来。”
一百二十码的速度,很快便回了公寓。
一进门,她就焦急的呼喊:“寒祁,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下一秒,浴室中传来了顾寒祁的一声惊呼。
沈知意焦急的打开浴室门,顾寒祁浑身赤裸,虚弱的靠在墙壁上。
沈知意红了脸,伸手扶起了顾寒祁,试图将他扶起。
可男女力量悬殊。
她被顾寒祁用力拉回怀中,她急急推开。
顾寒祁语带委屈:“知意,我好难受。”
我转过身,不愿意再看这幅让人恶心的画面。
顾寒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知意,我们早该在一起的,如果没有姜晚舟,我们早就是夫妻了……”
沈知意抽出一条毛巾盖在他的身上。
“你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
明明是一句平常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听出了心虚的感觉。
顾寒祁裹着浴巾扶着墙从地上站起:“知意,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有姜晚舟?”
我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知意。
“他?”
我停住了呼吸,等着她的答案。
“他不配。”
胸口涌上窒息的痛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知意,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年没有坚持下来,可是当年,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
我听见这个词,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
顾寒祁,你有什么苦衷,攀高枝没攀上的苦衷吗?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坚韧光明的沈知意,怎么就爱上了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顾寒祁呢?
沈知意和顾寒祁在一起那会。
所有人都知道,顾寒祁是个自私自利一心只想攀高枝的凤凰男。
他享受着沈知意对她的好,却看不起沈知意出生平凡。
在外面勾三搭四,最后为了攀附富家女,抛弃沈知意。
我爱慕沈知意,看不得顾寒祁如此糟蹋她的感情,私下里收集了顾寒祁的出轨证据,摆在了沈知意面前。
可再确凿的证据,也抵不过顾寒祁的一句话:“知意,他就是仗着富二代的身份,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家那会还没衰败,所以我在沈知意执迷不悟的时候,用尽一切手段娶了她。
从那时起,她对我的恨意便埋下了。
我记得结婚时,她疯狂的撕扯着结婚证,把碎屑撒在我的脸上
“姜晚舟!你以为娶了我,我就会如你的意了吗?我告诉你,我恨你,哪怕你得到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那时我想,她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我有的是时间,总能等到她真心爱上我的那一天。
可现在,看着跟顾寒祁深吻的沈知意。
我忽然明白了,我高估自己了。
且不说我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是活着,也争不过顾寒祁。
我闭上了眼睛,试图逃离。
我不想在死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缠绵。
就在顾寒祁掀开毛巾,准备更近一步的时候,
出乎意料的,沈知意阻止了他。
顾寒祁受伤的看着她:“知意,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沈知意眸色晦暗,坐起了身:“我不想委屈你,明天我就去找姜晚舟,让他签字离婚。”
“公司还有事,今晚你好好休息。”
我跟着她像是落欢而逃的身影。
唇角拉起一抹讥讽。
“沈知意,要是你让我活下来,我一定会爽快的签字离婚。
可现在我死了,你再也没法,
让顾寒祁,名正言顺了。”
5
第二天一早,沈知意就急不可耐的回了家。
“他还没回来吗?”
她对着张妈嘶吼,明显是生气了。
张妈唯唯诺诺:“没有……”
她没有耐心再听完张妈话了,低头皱眉给我发消息:
“姜晚舟,你他妈别装死,赶紧给老娘滚回来把离婚协议签了!”
发完消息,她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久久没有收到我的回信,他翻了翻通讯录,给林子楠打了一个电话。
“林子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姜晚舟在耍什么把戏。
让他赶紧滚回来,把离婚协议签了,之后他爱去哪去哪,就是他死了,我也不多问!”
林子楠暴躁的声音传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姜晚舟死了!死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不是手眼通天的沈总吗?怎么,查一个人死没死,都做不到吗?”
林子楠其实是我资助的贫困生,当年我资助她的时候。
沈知意就对着我冷嘲热讽,说我借着资助的名义,在外面养小三,有许多次,都断了林子楠的生活费。
我为数不多的几次跟沈知意吵架,都是为了林子楠。
而林子楠终于在毕业后,把我全部的资助都还给上了,在知道我的情况后,还主动的给我去做配型。
那时候她说:“姜晚舟,如果不是你,我绝不愿意把器官捐出去。”
我泪目了,在我家的生意被沈知意吞并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说话了。
所以,我把身上最后的积蓄全部给了林子楠。
不多,十万块。
就是沈知意口中,嘲讽林子楠的那十万。
林子楠掐住了沈知意通话的短暂空隙,冷嘲热讽:“你不是觉得什么都能用钱买到吗?啊?秦朗现在已经死了,你想见他?好啊,那你出钱买他起死回生啊!”
沈知意听完这句笑出了声:“演戏也不愿意演的像点儿,绕来绕去还不是要钱。
行啊,说吧这次你准备要多少钱?”
林子楠咬着牙,“钱钱钱,沈知意,你他妈除了钱还有什么?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秦朗他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沈知意盯着被她掐断的电话,脸上染上了一瞬间的迷茫。
但很快,她拿起外套冲到了林子楠家门口。
林子楠开门见她,伸着胳膊把她拦在门外:“你来这干什么?”
“你少跟我装,让姜晚舟滚出来。”
沈知意一把推开她,就往门里钻。
林子楠被她按压到了伤口,没有拦住她。
沈知意一进门就看见了我的骨灰盒。
她嗤笑一声:“真他妈能演,还摆上骨灰盒了。”
可等她看见我的遗照时,脸上的笑意终于凝固了。
她走到遗照旁,高高举起我的遗照。
林子楠出声制止:“你干什么?你给我放下。”
沈知意猛然失神,双手脱力,我的遗照,直直的掉在了地上。
林子楠冲过来,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摁:“人都死了,你他妈知不知道什么叫死者为大?”
沈知意剧烈的挣扎起来,碰倒桌子。
我的骨灰盒掉了下来。
林子楠瞬间放开了沈知意的头发。
冲到散落一地的骨灰旁,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
她红了眼,泪水不断的下落。
试图把我散落的骨灰装回骨灰盒中。
可粉末太细了,眼泪混着我的骨灰,变成了一个粉团。
她抬眼看见还在发愣的沈知意,站起身来,强迫她跪在地上。
冲着她歇斯底里的大喊:“捡起来!你他妈把姜晚舟的骨灰,给我捡起来!”
沈知意终于回了神,她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林子楠:“姜晚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陪他演这么像的戏?
别他妈演了,告诉我,他要多少钱,才同意跟我离婚?”
6
林子楠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沈知意:“演戏?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姜晚舟值得为了你,用死来演戏?”
沈知意看着林子楠眼中的鄙夷,脸色迅速苍白了起来:“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呢?”
林子楠看着她,阴阳怪气的开口:“沈总,你不是有钱吗?一个电话就能查清楚的事儿,何必一遍一遍的问我?”
沈知意如梦初醒般点头:“对,打个电话,只要一个电话,我就知道秦朗到底死没死了……”
她说着拿出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手却开始颤抖。
她点了三次,才终于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顾医生,那天被调走肾源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