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活干吗?”
“什么活?”
“日结,有身份证的优先。”
“40岁以下的、有身份证的、打扫仓库,当日结账。”
这是北京马驹桥一大早听到最多的声音。招工的吆喝声,瞬间就会让人群攒动起来。
没有任何招牌,没有宣传,这里却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甚至超越一些5A级景区,也是现在北京通州最大的劳务市场。
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个坐落北京通州的小镇,聚集着大量电子厂、汽配城、食品厂、物流仓库,GDP超2000亿,每天都在上演着普通人奋斗与离开的故事。
马驹桥位于北京的东南角,是东南方向进入北京的一个交通要道,同时也是诸多体力劳动者集聚地,被人们称为“北京短工市场”。
隋末唐初之时,这里曾经以养军马为主,也被誉为“马驹里”。
这片地方紧挨凉水河,后来人们为了行动方便,就在此河上搭建桥,就被改名为“马驹桥”。
很多人对马驹桥的第一反应: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破?
但就是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地方,却是北京聚集人群最多的地方。
马驹桥,目前中国最大的劳务市场之一,北京最出名的地方,名气一度超过各大景区。
不是因为这儿的人有钱,而是这儿才是底层打工人的第二个家,这里聚集了大批靠出卖体力劳动为生的普通人。
最多的时候,这里能聚集上万人,能够真实感受到底层社会的流动,无数故事的叠加和发生。
凌晨3、4点,市场开始人头攒动,工人们在路边的早餐店买一个包子或者馒头揣进衣服口袋,蹲在路边,时刻紧盯车辆进出口,以便快速锁定目标,找到活干,开启一天奔波的生活。
等到晚上,领取100-200元的日薪,顶着满脸的灰尘,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回到这里,吃10元以下的快餐。
夜色浓郁,他们或住在月租350元的潮暗阴湿的出租房,或者住在25元的包夜网吧,又或直接躺在桥洞下睡去。
张雪峰曾经说过:“北京真正的景点并非故宫、长城,而是八王坟公交站开往燕郊的公交车和天通苑清晨的地铁站”。
正所谓有钱不住天通苑,落难必闯马驹桥,在这里,你才能看到最真实的劳动人民的生活。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底层劳动力所有的工种。
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在这里都不算突兀,如保安、仓库物流分拣、力工、餐饮后厨、建筑工地、工厂流水线等。
这些活一般都是临时的日结工作,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和学历,只要你有一把子力气。
每天太阳还未升起,工友们自发地在十字路口聚集,等待着来往的面包车、大巴车。
每一辆驶来的车就是这里的人们的希望,从车上下来的招揽小时工用粗犷的声音喊着:
“日结!打扫仓库,12小时180块钱,玩具车,40岁以下的,有身份证的先来”。
被挑上的工人带着干货家伙,跟着车开启一天的工作,挑不上的,仍旧原地等待。
8点之后,这里的高峰结束,来往的车辆逐渐减少,但人群仍旧熙熙攘攘。
一些找不到活的人选择离开,等待晚上或者明天的雇主,有些生活窘迫的人为了这一天不落空,仍旧原地等待,碰运气。
对他们而言,今天没活干,就意味着生活再次亮起红灯。
下午6点开始,市场会再度迎来一波骚动,一批批的劳动力被拉走,这个时候的工作大多是需要上夜班的,因此工资也比早上多十几块或者几十块钱,还管一顿饭。
辛苦一天结束后,劳务工作者再次回到这个拥挤不堪、潮湿阴冷的暂住地,拿着日结的工资,吃着10元左右的快餐,结束一天的生活。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承载着无数来自异地他乡的打工人。
这里可以说是北漂人的缩影,有的为了逃离家乡的贫困,有的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有的为了实现自己曾经的梦想,不得不暂时在这个寄居。
即便如此被人们瞧不上的地方,活也越来越难找,日结工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许多人为了等待一个机会,有时候从早守到晚。
一位来自福建的年轻小伙,2017年就来到马驹桥,这一待就是7年多,可以说他接触过马驹桥的所有工种。
搬运工、分装工、客服、推销员等,据他自己说,在这里没什么不能干的,只要给钱,都可以干。
老张初来马驹桥时才30多岁,现在一晃已经50多岁了。
老张说道:“刚来马驹桥,活多,我自己又会点焊工技术,根本不愁找不到活,但从去年开始,每天出来就要碰运气,有时候一天找不到一个焊接活。”
受大环境影响,不仅仅企事业单位都在裁员,就连马驹桥这样的日薪场地,也难逃环境影响。
关键是那些日结工们,干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如果一天不干,可能连温饱都是问题。
尤其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许多工作被智能化的机器人代替。
他们开始犯难、发愁,需要人工的工种越来越少,他们已经被无情的“抛弃”。
一直以来,马驹桥最为最大的劳务市场,源源不断地给当地及周边新兴产业输送、提供着劳动力。
首都经贸大学研究院副院长叶堂林说过:
“除了在大城市发展过程中,对中低端产业的劳动力有刚需,便宜的饮食和住宿也是大部分打工仔愿意驻扎马驹桥的重要因素。”
据统计,马驹桥已经有超过80%的常住人口都是来自外地,这也给北京GDP的增速提升不少作用力。
根据北京通州发布说明,2023年,马驹桥镇固定资产投资任务目标是212.02亿,占到城市副中心和经济开发区千亿投资项目比重超过20%。
随着城市和市场的迅速发展,马驹桥也逐渐彰显其重要性,未来,马驹桥精准瞄向智慧化、集约化、生态化、绿色化等多区域产业链发展,打造北京高端智慧物流枢纽。
但这些智慧化的转型,仍旧离不开大部分劳务工作者。
北京社会科学院市情研究所的人员也进一步指出,
马驹桥劳务市场的兼容,解决诸多临时就业问题,是有积极意义的,也是促进经济发展的良好的纽带。外来临时工对城市发展起到了很好的弹性作用。
马驹桥劳务市场不会随着社会进步彻底消失,需求会一直存在。
但是需要转型,也会出现大幅萎缩状态,这前提是为了更好的促进时代发展需求。
未来,无论科技如何发展,都希望最底层的劳务工作者都能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迎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