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光,围棋教育工作者、诗人,楹联、诗钟名家。
上世纪90年代,于东光自学围棋,两年后即成为长春市围棋业余高手,四年后即获得长春市围棋比赛冠军。1997年,于东光创办长春围棋俱乐部,至今已24载,培育围棋桃李过万人。其中最负盛名者,当属第11届“春兰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冠军、国手檀啸九段。
于东光是围棋教育工作者,他开创了吉林省围棋教育事业的先河,奠定了长春市围棋教育的基础;于东光是知名业余围棋选手,现在依然以棋手身份活跃在业余围棋比赛一线——2018、2019年连夺两次长春业余棋王赛冠军,2019年代表吉林省参加了全国全民围棋团体赛,2021年代表吉林省参加了全运会;于东光还是一位围棋诗人,是诗词、楹联、诗钟名家。他的一大心愿就是以诗咏棋、以诗颂棋,以围棋诗文将中国的围棋文化传遍世界。
种子于东光的童年在工厂的子弟学校度过,周围绝无围棋氛围。十几岁上,于东光初识围棋,是从广播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讲陈祖德先生的长篇自传《超越自我》。这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悄悄地把围棋文化的种子播在了于东光心里。
萌芽1987年春,于东光班里一位同学拿来围棋,试图教大家下棋,可惜这位同学对围棋基本规则也不甚了然,对局无法进行——这是长春三中高一学生于东光第一次接触到围棋——盘是纸棋盘,子是塑料子。这年暑假,于东光向邻班同学借到了一本蜀蓉棋艺出版社出版的初级读物合订本《围棋》。暑假后,凭借从书籍中学到的围棋知识,于东光成了学校的围棋“第一高手”。
成长读围棋书,借书并抄书。“长春市图书馆当时有197本围棋书,较有价值的,大约四十本。每次借两本,还书之后,会被别人借走”。于东光于是开始抄书,在纸上画棋盘,抄下重要的变化。“前后大约抄了三十本,抄主要变化图,摞起来有一尺高。”在学校,于东光与同学下棋,也是在纸上画棋盘,以铅笔画“×”和“○”代替黑白子。课间下13路盘,午休下19路盘。因此,每每读到杜甫围棋诗“老妻画纸为棋局”,于东光就有一种亲切感。
自学围棋一年后,于东光到长春市人民广场下棋。这里是当时长春最大的露天围棋、象棋园地,有几十对围棋迷开战,几百人围观。跟很多业余棋手刚学棋时被高手让九子不同,有较多理论知识储备的于东光,很快就成为“人民广场高手”。再过半年,转战到“春城茶馆”,见识了八十年代长春市围棋最高水平。“当时长春市围棋界,刚刚开始有‘技术型’围棋的苗头。传统‘战斗型围棋’的代表是逯德泉先生,而‘技术型围棋’的代表是邵金亮先生。我虽然没有拜两位先生为师,以‘逯哥’、‘邵哥’相称,但他们都对我有较大帮助。”正是在这里,于东光和长春围棋高手皇甫伟意气相投,成为好友。他说:“从他们那里,知道学围棋要打谱、作题、研究定式。”
开花1989年3月,于东光第一次参加的围棋比赛,是长春市宽城区围棋赛。他回忆说:“比赛只获得第八名,但当时的实力,似乎也不在冠军之下。主要是初次参加比赛,情绪控制能力较差。”
1989年5月,学棋满两年,于东光第二次参加的围棋比赛,是长春市职工围棋赛。这个比赛有260余人参加,第一阶段分成48个小组、每组6人,小组冠军出线;第二阶段分成8个小组、每组6人,冠军出线;最终8人闯入决赛阶段。于东光连闯两关,杀入决赛,最终名列第七,被授予业余2段。他说:“这次比赛,长春市围棋界老中青三代围棋高手基本都参加了。我当时还没有1段证书,是直接跳升的2段。”一个18岁的中学生,在长春市围棋界崭露头角。随后一两年,“中学生”也成了长春市围棋界给于东光的绰号。
1990年春季,学棋满三年,于东光第三次参加围棋比赛,获得第四名,晋升3段。“参加长春市职工围棋赛,9胜2败,战胜了冠军邵金亮先生。”这次比赛,于东光还受邀执裁初赛阶段,获得了三级裁判员证书。“相当于区级,当时称为三级裁判,后期改称为‘国家三级’。三级裁判、二级裁判、国家一级裁判、国家级裁判,我是一级一级学习考试晋升的。”
1991年春季,学棋满四年,参加“长春市职工围棋赛”。9胜,于东光第一次夺得冠军,晋升4段。八月,于东光还和皇甫伟、邵金亮组队,参加“东北三省六城市职工围棋赛”,五胜四败获得第九。参赛选手中,有大连姚军远职业五段、沈阳王存职业二段等高手。
1994年,学棋满六年,参加第十二届吉林省运动会围棋赛。于东光获个人、团体两枚金牌,晋升5段。
艰难选择1991年,长春市职工围棋赛赛后,于东光被几位家长“劫走”。这几位家长都是文化、知识界人士,希望孩子学习围棋,他们对围棋的认同,走在了时代前面。他们在选择启蒙老师方面也独具慧眼,看中了围棋水平高,比赛中坐姿端庄、一丝不苟的于东光。就这样,于东光“被劫持”,开始了围棋培训工作。当时,没有教材,没有教学思路和教学模式,全凭于东光自己摸索。
1997年,于东光已担任吉林省电力系统某分支企业生产部经理,还是吉林省电力系统先进工作者。职场有成的同时,于东光业余时间还要带几十个孩子,并兼两个小学的围棋课。其中一所小学,于东光每周一次骑单车去上课,横跨长春市,往返三十公里。
个人工作和围棋事业之间,需要作一个取舍了。于东光终于作出了艰难的决定,他选择了围棋布道。现在想来,如果没有这个取舍,长春市的围棋普及还不知何时、如何起步。
春城布道1997年,应该作为长春市围棋事业的新纪元,载入长春围棋历史。
这一年,于东光向长春市体育总会时任秘书长李志坚汇报后,得到体育主管部门的重视和支持,创建了长春市围棋俱乐部。并以此为契机,发起成立了长春市围棋协会。长春市市级老领导杨国勤、张浚森对围棋工作倾力支持,分别担任长春市围棋协会的主席和顾问,26岁的于东光担任协会秘书长,这一干,就是24年。
在这24年里,长春市围棋协会先后主办、承办5项全国赛事、省市级围棋比赛数百项。
于东光发起的长春市中小学生围棋锦标赛(每年两届),举办34届后,改为长春市少年儿童围棋锦标赛,至今已举办40届;于东光发起的长春市迎春围棋联谊赛,作为长春市体育系统传统迎春赛事,至今已连续举办21届...... 在这24年里,于东光带动影响了一大批人,很多围棋人走入了培训领域;于东光摸索的围棋培训管理、教学模式,也启迪了很多长春围棋人;于东光教过的学生,遍布各界,早期学生带孩子再次拜到门下,父子同一师门,已不鲜见……
于东光说:“长春市围棋俱乐部在2005年左右,就达到在校生500人左右的教学规模。达到一定规模后,我自身陷入了管理事务中,远离了围棋竞赛,远离了围棋教学一线。2010年后,我没有继续做大规模,而是转型作一个100余学生的精品型围棋培训。”
找回“初心”,返回“教学”的于东光,自学了心理学(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同时摸索出一个“科学的、有逻辑的围棋教学模式。”于东光说:“哲学是研究全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最本质规律的学科,逻辑是哲学的基础,而系统开展围棋训练则是提升青少年逻辑性的最佳途径。”
这期间,长春市围棋培训市场从长春市围棋俱乐部一家独大500人,到围棋培训机构遍地开花,围棋培训规模向万人迈进,这也正是于东光所希望的。
2016年,“阿尔法狗”横空出世,围棋领域面临前所未有的大变革。于东光从中看到了人工智能、深度学习领域和计算机逻辑思维的历史性突破。他说:“人工智能领域是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阿尔法狗的出现,相当于猿人磨过的第一块石头。”适值主管部门要求民办非企业单位名称规范化,于东光将长春市围棋俱乐部更名为长春市阿尔法体育(围棋)俱乐部。100余学员的长春市阿尔法体育(围棋)俱乐部,赓续了长春市围棋俱乐部的辉煌成绩。
光阴荏苒。这24年中,于东光最值得回忆的,是哪一个片段?
于东光说:“1997年秋,我们在户外作青少年对弈的展示。当时尹超、孙醒梦、李英夫、郭圆园等小棋手,已经具备一定水平。孩子们坐姿端正、态度认真地在路边下围棋,吸引了很多路人围观,那一刻,很美好。”观众中,就有檀啸的父母。1998年3月12日,5周岁零两天的檀啸,就来到长春市围棋俱乐部,开始了围棋启蒙学习。当时,乒乓球国手王皓的父亲也看好檀啸,如果没有长春市围棋俱乐部,檀啸可能就去学乒乓球了。如果这样,长春市的围棋,少了一个世界冠军;长春市的乒乓球,会不会增加一个世界冠军?日后,勇夺“春兰杯”的檀啸、檀啸的父母与于东光等长春市围棋界人士相聚时,这个有趣的话题被反复提及。
檀啸学棋书写长春市的围棋历史,无法离开于东光;书写长春市的围棋历史,也无法离开檀啸;檀啸围棋启蒙阶段的每个瞬间,都深深地刻印在于东光的记忆里。
檀啸和大棋士曹薰铉都是3月10日出生。1998年3月12日学棋的檀啸,7月份就参加了第二届长春市中小学生围棋锦标赛,在学前组中战胜了多位学棋1年以上的选手,获得第五。
“檀啸精力充沛,好动,但注意力集中。手在动,眼睛始终盯着老师、盯着棋盘。”
“檀啸那时学棋才3个月,招法稚嫩,但心理素质好,学习能力强,比赛认真。善于在比赛中提高,每下一盘都长棋,和我有共同之处。”
我在比赛中,喜欢用对手时间——对手思考时,我也在积极思考,预计对手下法。这样,对手落子时我就能‘秒跟’。这个技术,我专门和学生讲过。檀啸下棋神速,可能有这个原因。”
2000年秋,檀啸到天津深造。七岁的檀啸每天早晨独自步行500米上学,中午再独自回到道场训练。当时檀啸的父母都因工作原因无法陪同照顾。期间家长也曾“打退堂鼓”。于东光说檀啸父母说:“檀啸就是为围棋而生的,他喜欢围棋。他的自律性和能力超过10周岁的孩子了,不会有问题。你们既然迈出了这一步,怎么也要坚持一年!”
“坚持”——在天津坚持了半年。
“坚持”——檀啸2001年转到北京的道场深造。檀啸的妈妈也下定决心,辞去体制内工作,专程赴京陪同。
“坚持”——2004年,檀啸职业定段并入选国家少年队。这一年,檀啸被评为“长春市十佳少先队员”。
“坚持”——2017年,檀啸夺得第11届“春兰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冠军。
回想起激动人心的时刻,于东光眼圈湿润了:“吉林省围棋界几代人的梦想,那一刻,成真了。”
对于青少年学习围棋的目的,于东光有着清晰的阐述:围棋是一项脑力体育运动。绝大多数小棋手学习围棋的目的,应该是提升能力,提升素质。学围棋是智力的“极限运动”,青少年即便全部精力都投在围棋上,也很难走上职业道路。
作为培养出檀啸九段、焦士维五段以及数以百计业余5段的资深教练,于东光对于少儿围棋“天才”是这样定义的:5周岁启蒙,学满1年,被授9子可以抗衡强业5;第二年尤其重要,能冲到被授5子、4子、3子、2子,基本决定了孩子将来是强业5、业6、职业还是职业冠军。檀啸就是5周岁开始学棋,1年后被授7子、2年后被授2子。
王者归来2000年起,于东光淡出业余围棋竞赛,整整18年。2018年复出业余赛场,在吉林省、在长春市又刮起一股旋风。
“在围棋技术层面,我下围棋十几年后,感觉在围棋技术上遇到了瓶颈。直到2016年,阿尔法狗横空出世,人工智能带来的围棋新思维,让我找到了围棋技术提升的突破口。我学习围棋时,就很喜欢理性分析。人工智能时代的围棋理念,我理解、吸收得比较快。在围棋赛事设计方面,新一届中国围棋协会的顶层设计者倡导‘全民围棋’。相同年龄段的选手在一起竞赛这种比赛形式,给老同志提供了全新的竞赛舞台。”
2018年,于东光复出首战,获得第十八届吉林省运动会围棋赛第五名;2018年、2019年,于东光连续两年获得长春市业余围棋“棋王”赛冠军;2018年至今,于东光在吉林省、长春市的围棋选拔赛中,取得6项冠军;2019年、2021年,于东光先后代表吉林省参加了全国围棋大会全民围棋团体赛和第十四届全运会全民团体组比赛,两番与全国各省同龄的围棋界佼佼者角力,均取得了3胜3败的成绩;2018年,于东光创下了省内比赛22胜2败的纪录。
2021年9月,在第十四届全运会全民围棋团体赛上,于东光与白宝祥等队友以三胜二败的战绩杀进16强。在1/8决赛对广东队的关键一役中,于东光在几乎胜定的情况下,因读秒催促出现失误输给佟云6段。赛后,佟云连呼自己“太幸运”。广东队渡过这个难关,愈战愈勇,最终历史性地夺得了全运会围棋团体项目冠军。吉林队则获得团体并列第九名,于东光创造了个人在全国大赛上的最好成绩。
提起这个话题,于东光淡定地说:“在围棋赛场里浸泡了三十四年,赛前努力训练,赛场顽强拼搏,赛后不会为胜负萦怀。荣耀、遗憾,都留在赛场了;心只牵挂着下一场比赛。围棋不止眼前的胜败,还有诗,还有未来。”
诗以咏棋于东光是围棋国家级裁判、中国围棋协会师资培训讲师团讲师。同时,他还是诗人、楹联、诗钟名家。
2020年,于东光当选为中国楹联学会名誉理事;2021年,当选为中国楹联学会诗钟社(诗钟文化研究院)副社长(副院长);于东光还是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
短短几年时间,能够从围棋领域跨界到诗词领域,担任国家级专业学术组织的重要学术职务,笔者鲜闻前例。
“棋道诗中咏,诗心棋里寻。”“围棋、诗词是同气连枝的姊妹艺术形式,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精髓。以诗词艺术发掘、传承历史上中国围棋的精彩;以诗词艺术记载、传播处于历史最高峰的当代中国围棋的壮丽;以诗词艺术向世界人民展现中国文化、中国围棋文化的博大精深,这是我作为一个围棋、诗词跨界人的职责。”
“新时代,围棋和诗词两种艺术形式之间有机结合,‘围棋诗词’这一全新的艺术子领域已呼之欲出。诗词可以传播围棋、围棋可以为诗词提供创作素材。围棋和诗词还可以深度融合,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共同提高。围棋人的严谨逻辑,可以丰富诗词创作、规范诗词评审。”
在诗词的分支——诗钟领域,于东光屡有佳作:
全民续写柯山趣,各族同歌禹甸春。(“民.族”燕颔格)荣获“民族杯”全国围棋诗钟赛一等奖。
棋布四围王者趣,梦关一带圣之功。(“围棋之趣”碎锦格)荣获“围棋之韵”全国围棋诗钟赛一等奖。
长春市阿尔法体育(围棋)俱乐部的训练室里,悬挂着于东光创作的一首七律:
何须身外著奢荣,吩咐冰心止水平。
月皓皓闲棋一局,风清清动子千声。
忘机款咏诗三卷,适意酣歌酒两觥。
醉里依稀沧海钓,鲲鹏载我入霞城。
和于东光谈围棋,谈围棋文化,“忘机”而又“适意”。采访结束前,笔者询问:于老师的这首诗,曾在专业诗刊发表。“鲲鹏”和“霞城”,分别指什么?
于东光说:“鲲鹏,是围棋,是围棋中蕴含的逻辑,是围棋学习、围棋工作中的汗水;霞城是理想,是诗和围棋的境界,是围棋带给人们的美好”。
于东光先生的围棋人生波澜壮阔——学棋时进步神速,短短几年就通过自学达到吉林省业余围棋一流高手水平;进入围棋教学领域,于东光深耕二十多年,育人逾万,培养了世界冠军檀啸;离开赛场18年后,于东光先生把握住了人工智能时代围棋理念的新脉搏,短时间内回归赛场,连创佳绩;跨界诗文领域,又迅速成为“诗词专家”……
“围棋是青少年最重要的课外项目。学围棋,最有意义的是确立正确的逻辑思维模式。正确的思维模式确立了,再涉猎任何领域,均能很快成为‘高手’。”“绝大多数项目,老师、学生都是知识的搬运工。而科学的有逻辑性的围棋,培养的是知识的创造者”。
如今,经过全国各界、各地围棋人几十年的不懈努力,围棋的教育功能已经获得普遍认可。围棋已经成为当代中国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篇末,笔者祝愿于东光先生用自己优秀的围棋技艺、广博的围棋文化、高超的围棋教学水平、诚挚的围棋之爱,为吉林、东北乃至全国的围棋事业,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