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如霜结婚的第七年，我被困在大火里。

面对我大声的求救，身为消防员的妻子却没有理我。

只因为她的白月光提议，让我吃点教训别再拖着不离婚。

我艰难地爬出来，落得个全身伤痕。

精心给妻子准备的惊喜也一同埋葬在无情的大火里。

这次我终于学会听话了，许如霜却求着我原谅她。

第1章 一

我从火灾里爬出来，被火燎过的地方血肉模糊。

被送往医院时也只剩下一口气，却连手术同意书都没人签。

妻子许如霜是我的紧急联系人，打过去的电话一直显示占线中，是被恶意挂断的。

主治医生的坚持不懈之下，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沈洵，我今晚很忙。」

「一个大男人，还要我唱晚安曲哄你睡觉吗？我都嫌丢人！」

「您好，您丈夫的手术同意书需要你签署，麻烦您过来——」

许如霜充满讽刺的语气，「呵，这次换了个手段让我过去看他了？不就是个七周年纪念日嘛别再打电话过来烦我！」

随后，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许如霜在轻声哄人上药，温柔似水。

甚至曲辰的声音清晰传入我的耳朵，「霜霜，谢谢你救了我。」

曲辰，是妻子的白月光竹马。

如果没记错，他与我住在同一楼层。

通话时长半分钟不到，这次电话号码被拉入了黑名单。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内心却像死水一般平静，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结局。

有些自嘲地想，原来七年夫妻恩情也不过如此。

意识慢慢变得涣散。

如果不是主治医生宋意的全力承担，恐怕我真的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这七天里，许如霜彻底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

我忍着手指上的痛意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来自妻子的关心和问候，只有一封电子邮件。

是离婚协议书。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她提出要离婚了，之前我都没同意。

现在，我学会听话了，简单地回复：「我答应了。」

对方的律师林云过来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诧，完全没想到我变成这幅模样。

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都是隐隐带有血丝的伤疤，没有一块好皮。

我察觉到她的目光，慢慢低下头，试图掩盖住丑陋到极致的伤口。

手却连接过离婚协议书的举动都完成不了。

林云帮我举着协议书，目光不忍，「沈先生，你……」

这种可怜我的眼神，在这七天里我看到过不下几百遍。

她应该松一口气才对，以后再也不用为离婚这件事跑来跑去地劝说我了。

我忍着痛意，紧紧握住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许如霜踏进了病房。

她穿着一身红色裙子，艳丽十足。

许如霜盯着我许久，「沈洵？你怎么会弄成这副鬼样子？」

嫌弃的目光在我身上下来回扫描，定格在我左侧大腿上裸露的大片血肉时，更是忍不住别开头。

她明知顾问。

那场大火，门外被人刻意拿铁链锁住了，我拼命拍门向她求救。

透过猫眼，我亲眼看见身为消防员的许如霜却扶着白月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2章 二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离婚的，这次装成残疾人来博取我的同情是吗？」

「你这双腿是拿来摆设的吗？遇到火灾都不懂得跑出来的吗？」

「曲辰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软蛋。」

结婚了七年的妻子，对我的信任度为0。

甚至她认为这一切是我为了逃避离婚装模做样地演戏。

我慢慢抬头，掩藏在纱布之下的五官已经面目全非。

被烟熏过的嗓子再也不复从前的磁性清亮，如沙砾磨过的声音。

「确实是我活该。」

我没有如往常大吵大闹，也没有再像个孩子一样拼命获取她的关注。

听到这话的许如霜一噎，眉头皱得更紧。

这次我真的学会听话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不惜抢过离婚协议书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毫不犹豫地将离婚协议书甩她脸上。

「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罕见的是，许如霜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喜悦，反而是难看至极。

开口跟我解释，「曲辰心脏病发作，他一个人在云城无依无靠我才过去照顾他几天——」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想去照顾谁是你的自由，不必刻意跟我说。」

「有空还不如赶紧签了这份离婚协议。」

她的语气愈发急躁，「你什么意思？有必要阴阳怪气吗？」

「我难道不是为了你才过去照顾曲辰的吗？你在誊遇国际的工作还不是他帮你找的。」

曲辰是誊遇国际的设计师，可我的工作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事到如今，我不想与她继续争辩。

「随便你，我只想要赶紧离婚。」

许如霜却生气到脸色都发青了。

明明她应该高兴才是的，离婚一直是她的心头大事。

动静闹得有点大，走廊外的人时不时透过窗户窥探。

有些胆子大的甚至直接站在门口看。

那天妻子拒绝过来签字的电话，被不少人听见。此时他们不少正在大声讨论这许如霜的不作为。

许如霜猛地收住声音，觉得十分丢脸，「你果然是跟曲辰比不了！每次在你身边都只会让人看笑话。」

自从半年前曲辰回来后，许如霜总会拿我跟他比较。

即使是剥虾这件小事，她都会拿来跟我炫耀，「曲辰这么体贴，你多学着点。」

可这七年里，我为她剥虾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了，她从来就不会对我有半句夸奖。

甚至因为曲辰患有心脏病，许如霜的手机永远不会关机。

我的生日、我们的周年纪念日、情人节这些重要节日，只要曲辰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将她叫走。

留给我的永远只有一句，「他是病人，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沈洵，我喜欢大度的男人，你不要天天小肚鸡肠惹人厌烦。」

在妻子的心目中，我只是个吃软饭的没用男人，永远都比不上她的竹马设计师。

本来那天七周年纪念日，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妻子坦白的，我想证明自己一点也不爱比曲辰差。

可最后精心准备的惊喜没了，我还落得这幅凄惨模样。

思及此，我乖顺地点头，认真附和她的话，「你说得对，我比不上他的。」

「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他抢了，再也不会跟他抢了。」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天在火灾里的绝望情景，到处是翻滚的黑烟与红色火光。

身体又涌上了被灼伤的痛意。

我如同魔怔了一样，只会重复这两句话，「我听话了，我不抢了，再也不抢了。」

妻子不耐烦地看着我，眼里没有半分后悔，只有怀疑，「你又在装了是不是？」

「我才不会上当了，沈洵你个骗人精。」

甚至忍不住上手推我一把，触碰我的伤口时却摸到了一手的黏糊膏药和血水。

我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震惊与不解。

一直站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林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自己的闺蜜许如霜怒吼，「够了，你还嫌他不够惨吗？」

「你帮着别人吼我？我才是你的闺蜜！」

许如霜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和她勾搭上了？所以才甘心和我离婚？」

可事实是我与林云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不过是在可怜我而已。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落魄丢人的我。

第3章 三

主治医生宋意的及时赶来，阻止了一场闹剧。

顺便把两人都赶出去了。

宋意放下托盘，拿过膏药和纱布为我处理刚才渗出血水的伤口。

其实这些伤口血连着肉又连着皮，明明很恶心。

那些护士都不愿意过来帮我上药，也只有宋意耐心又细致地帮我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上药。

我看着她轻柔的动作，忍不住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承担所有的风险也要救我，为什么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还要过来帮我上药。

宋意的眼睛很清澈，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可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我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我忍不住别开脸，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想到另一个人。

许如霜是消防员，为什么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大火吞噬，不愿意伸出援手。

我们三年恋人，七年夫妻，十载感情。

竟然比不过宋意口中的职责。

这几日，我不停地收到妻子白月光发来的照片。

配文：「她说要实现我们年少的梦想。」

原来我被抢救时，他们一同去了沙漠看烟火。

同骑一匹骆驼，同睡一个棚子。

许如霜职业特殊，很少有时间休假。

我不断往下翻他的朋友圈。

才知道，带我长大的奶奶去世的那天，许如霜忙着出任务没有请假。

奶奶临死前最想见她一面。

我知道她是救人的英雄，心底却忍不住难过。

独自守了灵堂，抱着骨灰洒进海里。

如果不是通过曲辰的朋友圈，我不会知道那天出任务是假的。

许如霜是忙着陪曲辰过生日去了。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决裂，她开始闹着离婚。

「奶奶平时最疼你了，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你都不愿意回来？」

她淡淡说了一句，「死人哪有活着的人重要？」

原来，我的生死不重要，奶奶的最后一面不重要。

她和白月光曾经的梦想最重要。

我和许如霜的结束就差那本离婚证了，可我如今还不能出院。

她再次过来的时候，我刚和律师交代好离婚后财产的切割。

许如霜特地煲了老火汤过来，我已经快要忘记了她是会下厨的人。

结婚以来，一直是我包揽所有的家务。

甚至每天下班后还要赶着回去给她煮好饭菜热好汤，以及准备好妻子明天上班要吃的便当。

即使如此，也没有得到许如霜的半点体谅，而是要求我为曲辰多准备一份午餐便当。

如果曲辰不合口味，我就会收获许如霜的冷暴力。

如今许如霜打开色香味俱全的饭盒，我率先闻到的是有些烤焦的肉味，那瞬间我想到的是自己被火灼烧过的皮肤。

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迫使我弯腰干呕。

余光中却看见一只手推了保温瓶里滚烫的汤，顺势而下全倒在我的身上。

黄褐色的液体，弄得我全身狼狈至极。

抬头却看见了曲辰充满担忧的脸。

「沈先生也太不小心了吧，把小霜熬的汤都浪费掉了。」

「如果你对我不满可以直说的，用不着用这种的手段来抗拒。」

简短几句话，便将所有的错处往我身上推。

在他人看不见时，曲辰对着我露出挑衅的神情，无声的口型，「懦夫。」

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轻轻几句话就可以挑动许如霜对我的不满。

许如霜怪异地看着我，自以为已经猜透我内心的想法，「你又想借着生病来作妖了吗？」

「沈洵，你能不能懂事点？」

这次我没有再争执，以前我每次都争先抢后地为自己解释。

只要能得到她一点的偏心我都会兴奋不已，到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平静地跟她说了一声抱歉，「是我的问题，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有些惊愕地看着我，批评我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

我看了狼藉的地面，有些无力，只觉得等会又得麻烦宋意了。

「你想多了。」

「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可以坐轮椅让人推我去民政局。」

曲辰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伸手揽过许如霜的肩膀，脱口而出，「我就说给他点教训，他就会松口离婚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不停往下坠落，猛然抬头看向许如霜，「所以，你是听了他的话才不救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