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20日，北京八宝山殡仪馆内，陈道明对着灵柩深深三鞠躬后突然踉跄跪地，这位素以冷静著称的影帝，在挚友李媛媛的葬礼上哭到几近昏厥。五个月前，41岁的李媛媛刚凭《世纪人生》斩获金鹰奖视后，却在领奖台剧烈腹痛——宫颈癌晚期的癌细胞已侵蚀全身。这位被誉为“80年代大陆第一美人”的女演员，为保住腹中胎儿延迟治疗，最终在儿子两岁生日前夕撒手人寰。
1961年生于济南艺术世家的李媛媛，自幼浸染在戏剧氛围中。其父是山东话剧团导演，母亲从事舞台美术，每逢排练厅响起锣鼓声，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总会趴在幕布后偷学身段。16岁考入上海戏剧学院时，她已是能唱全本《穆桂英挂帅》的京剧苗子。
1983年，李媛媛在话剧《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中反串少年恺撒，英气勃发的表演震动业界。北京人艺抛出橄榄枝之际，她却选择留校任教。“父亲说戏比天大，但三尺讲台也能传承艺术。”这份纯粹，让她在同期演员中显得尤为特别。
1990年，钱钟书代表作《围城》筹拍，导演黄蜀芹为“苏文纨”选角愁白头发。这个需要兼具书卷气与娇媚感的角色，最终落在籍籍无名的李媛媛身上。剧组初见陈道明时，他正为“方鸿渐”的人物逻辑较真：“李小姐觉得留学归来的女博士，该用折扇还是团扇？”
这场关于道具的争论持续三小时，却让两人建立起惺惺相惜的默契。拍摄“苏文纨雨中送别”重头戏时，李媛媛穿着高跟鞋在青石板路连摔七次，膝盖渗血仍坚持真哭。监视器后的陈道明忍不住对制片人说：“这姑娘是把命押在戏上了。”该剧播出后，“最美学霸苏文纨”成为时代记忆，29岁的李媛莹迎来事业巅峰。
2000年秋，刚结束《世纪人生》拍摄的李媛媛突感不适。协和医院诊室内，39岁的她捏着化验单浑身发抖——宫颈癌三期与妊娠6周的确诊同时降临。“保大人必须立即流产”的医疗建议前，她抓住丈夫杨诚的手：“我要让孩子看见这个世界。”
为减少化疗对胎儿影响，李媛媛选择纯中药保守治疗。拍摄获奖作品时，她每天需服用200克黄芪止疼，戏服内衬总藏着呕吐袋。2001年4月，儿子“小南瓜”平安降生，她却因癌细胞转移被迫切除子宫。临终前三个月，她强撑病体录制《艺术人生》，镜头前笑言：“我这一生最骄傲的角色是母亲。”
追悼会上，葛优捧着李媛媛最爱的白玫瑰喃喃：“说好要合作《霸王别姬》续集呢？”曾与她传过绯闻的焦晃，在挽联写下“此生挚友，来世再续”。而最受冲击的陈道明，此后三年拒演知识分子角色：“总会想起和她对戏的时光。”
如今，22岁的“小南瓜”已成为戏剧学院导演系才子。在母亲母校的档案室，他翻到1985年李媛媛的教学笔记，泛黄纸页上写着：“真正的演员，要把灵魂剖给观众看。”这句话，恰似这位早逝影后留给世间最后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