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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大娘,今年已经65岁了。四十年前我嫁给了老汤,我们过着平凡但幸福的生活。老汤在国企工作,我则在家相夫教子,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大儿子老王三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娶了媳妇小芳。我和老汤非常高兴,更开心的是,他们很快就有了个可爱的儿子。

我和老汤都非常宠爱这个孙子小豆豆。因为他是我们的长孙,又乖巧可爱。我经常去老王家里帮着做做饭、打扫卫生,还陪小芳聊天。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每月,老汤还会给老王一些生活费。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直到三年前,我和老汤的生活起了很大的变化。一天,老王和小芳突然来家里,小芳态度很差地对我们说,你们老干涉我们的生活,我们觉得很累,想单独生活,所以你们必须搬出去!我听到这话,简直像五雷轰顶。老汤也愣住了,不可思议地说:“小芳,你怎么这么说你爸妈?我们对你们不薄啊!”

小芳不耐烦地说:“就是觉得你们管太多,我们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要你们天天来指手画脚,我们夫妻俩没私密空间!所以为了和睦相处,你们必须搬出去单独住!”

我心如刀割,拉着老汤的手说:“儿子,我们明明都一家人,怎么你和小芳忽然这样对我们?难道妈妈以前做的还不够吗?”

小芳冷冷地说:“大娘,我和老王就是讨厌你们没完没了地管我们的事!赶紧搬出去!”

老王尴尬地说:“妈,也不是完全赶你们走,只是咱们想单独生活嘛,你们搬出去也好照顾自己身体,我们周末还带孩子来看你们的。”

我泪流满面地说:“对我们老两口子狠心!我们当你是亲生的,没想到你这样对我们!”老汤也红着眼睛说:“儿子,你就这样看着你妈受委屈?”

小芳不耐烦地说:“别啰嗦了,当天就搬走!”说完就拉着老王走了。

我和老汤对视一眼,泪水汪汪。我们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被亲儿子一家这样赶走。老汤沉默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老婆,咱就先找个地方过 过几天吧,也许老王和小芳气消了就让我们回去了。”

我心如刀割,泪眼朦胧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老汤离开了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老汤在离老家十几公里外租了个破旧的老房子,勉强凑合着住下了。我整日整日地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哭,思念着我的厨房,我的炕头,更思念我三岁的小孙子。

白天老汤去打零工,我就一个人在破房子里发呆。没人陪我说话,房间里又冷又潮。我想念老房子里的一砖一瓦,那里承载了我半辈子的点点滴滴。

有一天实在太想念小孙子了,我决定冒险去找老王。我来到老房子门口,正好小芳出来扔垃圾。她一眼看见我,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声问我:“不是让你们不要来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小芳毫不留情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进去了。我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心如死灰,这才走掉了。我知道,我在他们心中,已经一文不值了。

三年来,我过得空虚而漫长。我时常回忆着过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那时的我和老汤是那么的快乐和满足。而现在被赶出老家,我和老汤行尸走肉般在外面租住,度日如年。

有一天,小芳突然打电话来,语气亲热地叫我妈,说家里临时有急用钱,能不能借我五千块。我听到她的声音,鼻子一酸,激动地答应下来。我立刻拿出老汤留给我的全部积蓄,等着老汤开车来接我。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孙子,高兴地准备了许多零食和玩具想给他一个惊喜。上车后,我忐忑地问老汤:“我们这次可以回去和你们住了吗?”

我激动万分地来到老房子,小芳抱着孙子在门口迎接我们。我抱着孙子痛哭,他已经长那么大了!小芳殷勤地请我进屋坐下,还一一招待我吃东西、喝水。我感动极了,感谢上苍终于打动了孩子的心,让他明白我对他的深深爱意!

吃过午饭,小芳笑眯眯地走过来,轻声问我:“妈,你带钱来了吗?”

我激动地把五千块全数交给她,眼泪忍不住流下:“儿媳妇,妈只要能见到你和孙子一面,怎么都愿意!”

小芳开心地数着钱,口中念叨着:“妈你最好了!最好了!”

我到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正准备上炕睡觉,老汤突然进来对我说:“老婆,明天咱得回去了。”

我惊愕极了:“为什么呀,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常住这里了,小芳刚才不是还很好吗?”

老汤叹气说:“她只是临时缺钱,你给了钱她才高兴。我们明早就不用留在这里了。”

我难以置信,泪水夺眶而出:“怎么这样!我们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我又刚给了她五千块,她竟然还是赶我们走!”

老汤也红着眼睛说:“我之前就猜到会这样,我们这些年在她心里早就一文不值了!”

我伤心欲绝,嚎啕大哭起来。我真后悔,后悔自己还抱有幻想,后悔把钱全给了她!我们在小芳心中,不过是提款机而已啊!

回到那间破旧潮湿的出租房,我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发呆。我再也提不起劲做任何事,只是机械地吃饭,出去晒太阳,然后回到床上。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坍塌了,我所相信和看重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老汤每周末来看我,还经常给我一些生活费。他也显得沉默寡言,满脸疲倦。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在痛苦和失望中煎熬。有时候我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不和我一样愤怒,为什么还要如履薄冰地对待老王和小芳。老汤只是摇头,说他不想和儿子吵架。

我觉得老汤软弱可怜。他明知我们受了亏欠,却没有勇气面对真相。他宁愿自己受罪,也要维系这层虚伪的表面和睦。我渐渐对老汤也失去了信心和敬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老王他们只剩下了失望和怨怼。偶尔老王打来电话,我冷言冷语地回绝,不再留恋。我也搬出了那间阴湿的旧房子,一个人在更简陋的地方租了个房间住下,靠打零工勉强糊口。我再不提起老王一家的事,和老汤的来往也渐渐少了。

然而我的内心还是空荡荡的。有时候我会在街上看见行色匆匆的中年男女,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孩。我会情不自禁地想,那应该就是我,老汤和我们的小孙子啊。这本应该是我们幸福的人生,被儿媳妇毁掉了!

老王五岁生日的时候,小芳打来电话,说想请我们去参加生日。我听到她的声音,就把电话砸了。我再也不会抱有任何希望和老王他们和好,我只想自己默默生活。自那以后,我很少再提起老王一家,和老汤的来往也越来越少。

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两年,虽然日子苦,却觉得比和老汤生活时自在。我不想再为任何人去牺牲奉献,我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这两年我过得很平静,也不再想起老王他们,我要把那段痛苦的过去抛到脑后。

就在前几天,老汤找上门来,眼睛红红的跟我说,老王和小芳离婚了,孙子被小芳给带走了。他激动极了,像无助的孩子一样请求我和他重新在一起生活。我很难过,但已经无法再为老王他们的事难过。我明白老王和小芳的疏远全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和我们无关。

我平静地问老汤:“你还回老家找他们吗?”

老汤红着眼睛摇头:“我总算明白你的想法了老婆。我们做了那么多谁也没看到的牺牲,得到了什么回报?我不打算再在老王和小芳身上浪费时间了。他们不会明白我们对他们的深爱的。”

我点点头,也红着眼圈。我伸出我粗糙流苏的手,握住老汤波澜壮阔的大手。

多年风霜的痕迹并没能磨灭我们对对方的眷恋与真情。在生命的后期,我们终于想明白该怎样活下去。 我和老汤开始了简简单单的两人生活。起初,习惯独居的我还不太适应和他朝夕相处。但渐渐地,一种久违的温馨感又重新萌发。我会在老汤下班回家时,给他烧几个菜。我们也会一起出去走走,手牵着手,像年轻时一样。

日子平淡但踏实。和老汤在一起生活,我感到久违的安心。我才明白,这么多年来,我内心缺失的那部分,就是老汤的陪伴。我也终于原谅老汤多年来的懦弱。因为我知道,他也一样在艰难中挣扎。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这两年我们没有联系老王,听闻他也离开老家在外地工作。我和老汤就在自己的小日子里兴旺着。直到有一天,老汤说想去看看老王,道个歉,也检查下他近年过得怎么样。我迟疑了,害怕再次受伤。但看着老汤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点了点头。

小芳平静地走到我们跟前,微微地笑了:“我刚去老家,看望了老王和孩子。他俩都挺好的。”

小芳摇摇头,眼圈也红了:“大娘,不,是我不好。当初太年轻气盛,没能体谅你们。其实我心里一直很愧疚。”

穿过人海里,我牵着老汤和小芳的手。我们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回到家,我深深地呼吸着久违的炕火味道。老汤也激动不已,抚摸着墙上老妈留下的泛黄老照片出神。小芳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客厅,脸上挂着释然的笑。

“妈,您坐下歇会儿,我去厨房做饭。”小芳轻声说。

我坐在炕上,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涌起无限感慨。曾几何时,她还是那个鹤立鸡群的漂亮女孩,叫我声声“大娘”,跟我保持距离。今天,她终于学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学会包容和体谅。

“儿媳妇,需要帮忙吗?”我忍不住站起身,走向了厨房。

“妈您坐着吧!”小芳急忙说。

我抹了一把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一起做吧。就像以前一样。”

小芳眼睛也红了。她点点头,将菜板递给我:“那您帮我切个葱花吧。”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捧着菜板。许久未下厨的手已经不太利索。但和小芳并肩做一道家常菜,我感到无比幸福。

晚饭后,老汤拿出了老酒和。我们三个围坐在茶几旁,你一杯我一杯地干着。老汤的脸很红,他揽着我和小芳的肩膀,笑得像个孩子。

“儿媳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走,再干一杯!”

“一家人最重要!”小芳也笑着干了满满一杯。

我看着他们,心中澎湃的情绪无以言表。我知道,这就是我渴求已久的家的模样。

“儿子,欢迎回家。”我大声说。

吃过早饭,老王跟我们认真地道了歉。他说这些年一直很自责,知道自己当年做的决定有多残忍。他说他不敢面对我,一直没敢联系我。

我也哭了,拉过老王和老汤的手:“儿子,我原谅你了。我只希望咱们一家人从今往后,好好地相处在一起。”

“一定会的,妈!”老王握紧了我的手。

从那以后,我们全家恢复了久违的和睦美满。每逢节日,老王会开车带着小芳和孙子回家;我和老汤每周也会去他们那里坐几天。我们会一起做饭,聊天,讲着这些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看着孙子天真烂漫的笑脸,我会想起他小时候吐奶沫打滚的情形。我们会开玩笑说,还记得小时候你那些淘气事吗,真把我们乐坏了。小芳也会跟着笑,一边给孙子添菜,一边和我们打趣。

人生的后半段,是属于家人之间最直接温情的时光。我会时常觉得,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平淡快乐的写照。经历风风雨雨后,一家老少团聚在温暖的炕头上吃着白米饭,聊着家常琐事。这才是我最向往的景象。

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波折与不如意。但那又如何呢。大家已经学会宽容与退一步。每当困难来临,我们依然会紧紧团结在一起。因为这就是我最爱的家。 我和老汤也开始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上。白天我们会一起去公园散步、锻炼身体,也会去超市买菜做晚饭。晚上我们会邀请老朋友到家里打麻将,聊着年轻时那些轶事。我发现我和老汤又能像年轻时一样谈笑风生、步调一致了。

有一天散步时,老汤突然对我说:“老婆,咱们一起去旅游吧。”

我笑着反问他:“旅游?我们这把年纪还去那里旅游啊?”

老汤握紧我的手说:“一起去海边走走吧,就我们两个人,悠哉悠哉地享受退休生活!”

到了海滨城市后,我们在沙滩上漫步,海浪一波波拍打着我们的脚面。我使劲吸了一大口咸咸的海风,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我和老汤开心地在沙滩上写写画画,堆着驼峰般的沙堡,还赶海退的时候翻着贝壳。所有烦恼和不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晚上,我们在海景房的阳台上看着辽阔的大海。我靠在老汤的怀里,和他依偎在一起。银河在我们头顶缓缓流淌,海面上点点灯火闪烁。我突然对老汤说:“老汤,跟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老汤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老婆,我也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肺腑之言,道尽了我们共赴花甲之年的不离不弃。

回到家中的时候,老王和小芳正带着孙子在门口张罗着烧烤架。见到我们回来,他们都欢呼雀跃。

“奶奶、爷爷,快来尝尝我和妈妈做的烤肉!”孙子甜甜地叫着我们。

我和老汤忙不迭坐下,让小芳和老王忙前忙后地招待我们吃肉、喝啤酒。一家老少在这温暖的大院里谈笑风生,我觉得幸福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