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我和老公刘振辉结婚三十多年了。这些年来,我们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到如今身材笨拙,满脸沧桑,不胜唏嘘。
我们年轻时是熟人介绍认识的,那时候他身材挺拔、斯文帅气,我虽然不算出众,但也浑身散发出年轻女子的青春魅力,我们彼此都很满意,很快就结婚成家了。
刘振辉在一家国营机械厂做车工,我在食品厂上班,那时候作为一个双职工家庭,虽谈不上多富足,但也衣食无忧,生活美满。
儿子出生后,我们像很多普通父母一样,培养他读书、就业,直至娶媳生子,有房有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大半生也算过得顺利。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很多国企管理落后,效率低下,经营困难,赶上一波下岗潮,我也不得不离开食品厂,成了下岗工人。
当时我三十多岁的年龄,感觉被时代大潮淘汰了,十分惶恐,心中郁闷憋屈,不知何去何从。好在刘振辉没有受到影响,一直在那家机械厂兢兢业业的工作,几十年如一日,直至干到退休。
我从食品厂下岗后,花了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情,重新去找事干。那些年,我当过清洁工,当过保姆,卖过菜,收入不高,仅仅贴补家用,历经生活艰辛。
照顾孩子和料理家务,也全部都是我的事,我很少让老公插手。他每天下班回来,两脚一抬,躺在椅子上看电视、等饭吃,什么活都不干,我没有丝毫怨言,也不敢有怨言,毕竟他的工资收入是全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一晃儿子成家立业了,我的年龄也大了,便没有出去干活,在家带带孙子,买买菜,做做家务,把一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2018年,老刘年满六十,正式从机械厂退休了,从此开始了他的悠闲自在的退休生活。
他自认为工作几十年,吃了一辈子的苦,退休后该享福了。每天去公园闲逛,下下棋,打打牌,跳跳舞,到点了回家吃饭。或者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抽着烟,喝着茶,凳子倒了都不扶一下。每餐还要喝点小酒,有时还拉老同事来,饭菜有一点不合胃口,叽叽歪歪一大堆。
他几十年没有干过家务,也没有那个耐心,从不帮我分担一点家务,真的是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劝他,上班时工作累,我不要求他做家务;现在退休了,时间多了,总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帮帮手,买买菜也行,刷刷碗也好。
他两眼一瞪,说道,我辛苦了一辈子,享受一下怎么了?你以前都没话说,现在看我闲在家里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你多少年都没上班,现在还不是我的退休金养家?你多做点家务又怎么了?
我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天都不想理他。
儿子一家住在另一个小区,我们老两口也不愿打扰他们年轻人的生活,没有和他们住一起。一般逢周末或节假日,有时去他家做做家务、看看孙子,有时他们过来我这里吃饭,反正都是我在忙忙碌碌,老刘从来不伸手。
也许人的年龄大了,有些事情弊在肚子里,看不开,心胸狭窄,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生老刘的闷气。
我决定去儿子家住一段时间,帮助接送孙子上学,做做饭,冷落老刘一段时间,他没有指望,总要自己动手,解决自己的吃喝拉撒,自然就养成习惯了。
老刘有些不情愿,但我心意已决,收拾好衣服去了儿子家。儿子也不好说什么,我去帮他们接送孩子、做做家务,他们轻松了,自然也愿意。
我这一去就是半个月,老刘打了多次电话要我回去,我心中暗自得意,这下知道离不开我了,就是要磨下他的臭脾气。
老刘偶尔气呼呼地过来儿子家,有些憔悴,他不想和我说话,吃完饭又走了,我是既解气又心疼。
半个月后,我回家拿换洗衣服,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脏衣服一堆,一片狼藉,厨房里不知多久没做饭了,也不知他是怎么过日子的。我仔细收拾了一下,把脏衣服洗了,正碰上老刘回来,我问他:“你吃过饭了吗?厨房多久没做饭了?”
他说随便在外吃一点,懒得做饭,我有些生气,说道:“我不在家做饭,你就是不动手,不是一天两天,总要照顾好自己吧,家里乱成什么样子!”
他叫我不去儿子家了,留下来,我不肯,看他能熬到什么时候。他气呼呼地又出门去了。
我又去了儿子家,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刚开始老刘还打两个电话,催我回去,儿子担心父亲没人照顾,天天出去吃快餐,也劝我回去。我偏不肯,看他这样躺平到什么时候?
老刘后来没打电话过来,我也不找他,儿子平时工作忙,晚上回来也晚,他有时担心父亲,打电话问问情况,并劝我早点回去,那边家里需要我。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有些担心老刘,也有点想自己的家,我和儿子儿媳说了一声,收拾衣服回去了。
我打开门进去,意外发现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一个四十来岁、精干利索、风姿绰约的女人,正一边拖地板,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话。老刘满面春风,歪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那女人说笑,那种神态,好多年没这样对我了。
我满脸疑惑,正想问那女人是谁,那女人笑意盈盈地先开口对我说话了:“大姐回来了!我是刘大哥新找来的保姆。”
老刘看见我,马上变了一张脸,刚才满面春风,现在冷若冰霜,他没好气地对我说:“还知道回来啊,我也不能亏着自己,请小赵妹妹来家里帮忙做饭洗衣服,以后你也轻松了,不要老是说我不帮你做家务了。”
小赵是个勤快人,手脚利索,每天抢着扫地、洗衣服、做饭,我像是成了一个多余的人,突然闲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小赵在家里做家务活时,老刘出去也少了,每次看到老刘和小赵有说有笑,满面春风,仿佛他们才是一对,我心里很难受。
有一天傍晚,小赵做好晚饭,吃过后,她回家了,我对老刘说:“我们两人有手有脚,身体也还好,完全用不着保姆,你一个月的退休金,还要给她大半,不划算。”
老刘说:“没事,我们都轻松点,省得你说我不帮你做家务,这样多好。钱算什么,我们够用就行。”
我心里不痛快,一想起老刘和小赵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很不顺眼,而且,这个工资钱让别人赚了,没有必要,完全可以省下来。
我和儿子说了此事,儿子认可我的想法,现在我和老刘身体还好,没必要请一个保姆,等以后实在做不动了,再请保姆不迟。
儿子和老刘经过一番沟通,老刘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同意辞去小赵了。
从那以后,我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买菜、做饭、洗衣、扫地,承担了保姆的角色。而老刘一如既往的每天出门逛公园,下棋、打牌、跳舞,回家躺着看电视、喝茶、喝点小酒,什么家务活都不帮忙,每天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