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现实生活都是艺术家们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随着时代的发展与技术的更迭,艺术创作对于客观事物的模仿技巧臻于成熟。
尤其是电影等机械复制艺术形式的出现,将客观世界投映在一方幕布之上。
“透视法”在这里并不是万能的准则,复制技术可以精准的复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声音、色彩、动态等。
可见技术时代,艺术的光韵特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复制技术的活力。
叙事策略:时空转化时间与空间是社会生活中最基本的范畴,最“天然”的存在。
所有学科对于这两个范畴的研究从未停止过,并且时间与空间不可分割,二者常常同时出现。
但对于两者的探索,空间的关注和感知与时间并不是处于同一水平的,在早期的探索中,古人更加致力于时间换空间的论题之中。
在当代社会生活中,人们充分认识到时间与空间同样重要,但是当代社会普遍的快节奏生活,为了争取时间利益的最大化,加之基础设施和科学技术的可能,将人们带入到空间换时间的可能中。
其实,空间换时间的方式在各领域中皆有体现。
尤其是交通的不便和空间流动的闭塞,造成古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更为敏锐,对于空间的体验则相对较少。
于是为了感知空间,古人以牺牲时间为代价,沉浸到对空间的探索中。
正如郑燮画竹,一根竹子在早晨至傍晚时分,周围光线的变化呈现的光影,反映了时间的流动。
古人经常花费时间来观察空间的微妙变化,也就有了时间换空间的概念。
当代社会,时间与空间本质上并没有发生变化,然而在消费主义的追逐下,时间与空间对于人们而言成为一种能够获得收益的成本。
所以,不可避免的是,当代社会的时间与空间都面临着被压缩的局面,用以获得更大化的利益。
其中一方面因为时间的效益更优于空间,另一方面是技术的发展使得“支配”空间成为可能,于是当代人纷纷以空间快速移动的方式,换取更加有效的时间。
不论是时间换空间,亦或是空间换时间,其实都表明时间与空间的黏性,这种现象在电影作品中也十分寻常。
电影蒙太奇本质上是一种“扰乱”正常时空秩序的手法,是以,打破时空的方法有多少,蒙太奇的形式也便有几种。
诸如,国外学者普多夫金、爱森斯坦,国内学者张骏祥、王忠全等人,对蒙太奇手法的形式都做过细致的梳理和总结,在此只介绍几个常见的蒙太奇手法分裂时空的方法:其一,平行蒙太奇。
通过将两个或多个处在不同时空的故事情节进行并列叙述。
这时时间与空间或同步,或不同步,它们的联结可以有以下的状态:同一空间的不同时间;同一时间的不同空间;不同时间与不同空间。
这种手法在多种影片中的应用尤其广泛,平行蒙太奇不仅可以节省多线索和多情节故事的篇幅,将复杂的时空线索梳理清晰,同时还带来强烈的时空对比感,有利于影片叙述节奏的把控和情节的交代。
其二,交叉蒙太奇。
通过镜头的频繁转换,将同一时间内不同空间发生的有所关联的情节,进行交叉叙述,这种镜头的交替或缓或快,根据叙述情节的节奏而定。
所以交叉蒙太奇往往适用于两个或多个并行不悖的支线故事的叙述,此外交替的镜头是相互补充的,或都是主线故事的补充。
在急促、紧张的影片中使用得比较多,有利于加强电影情节的矛盾与冲突,调动观者的情绪与故事同步。
其三,轴转蒙太奇。
简单的轴转蒙太奇是通过某一个镜头展现的画面为轴心,进行扇形或圆形的时空补充。
轴转蒙太奇也可以贯穿整部影片,通过故事情节中的某一关键人物或物品,以之为轴心逐一交代关系,以此进一步展开故事的时空叙述。
轴转蒙太奇叙述的时空可能是顺序的,也可能是无序的,展示的时空可能同步,也可能不同步,但总归有一个轴心对其总体进行把握,使复杂的时空更加集中和清晰。
《恐袭波士顿》一片中就运用了平行、交叉、轴转的蒙太奇手法,以此为例看蒙太奇手法中时间与空间的展现。
影片的开始,镜头向观众展示了同一时间里多个不同空间中与主线叙述相关的支线故事,这里使用平行蒙太奇将爆炸事件所关涉的人物逐一提前介绍,为影片高潮部分的叙述埋下了伏笔。
诸如此类,用蒙太奇手法构建电影时空的影片比比皆是。
尤其是当代数字技术发展,蒙太奇手法对于时空的剪辑更加的娴熟和创新,展示出蒙太奇对于电影时空画面超强的重塑能力。
首先是固化时空,利用特殊后期技术或拍摄技巧,将画面中的人或物定格。
由画外音对静止场景进行持续或者转折性的描述,用以推助故事情节的发展;其次是压缩时空,在电影中的运用较为寻常,因为一部电影的时长是有限的,所以影片中对于时空的展示常常是处于被压缩的状态。
最后是延伸时空,多用于展示日常生活中人类器官无法感知的细微时空变化,比如子弹出膛的瞬间。
蒙太奇空间的时间化镜头亦是随处可见,诸如,拔地而起的楼房,镜头里不断更迭楼房层层拔起的画面。
在电影镜头的快速展示中,可能只有几十秒,看似是空间的快速变化过程,但其实也暗含着时间的快速流逝。
在《穿条纹睡衣的男孩》一片的结尾,德国士兵投入药物之后,镜头在所谓的“沐浴室”门前足足停留了5秒,紧紧关闭的门。
随着门内声响渐息,门前空空荡荡,在这短短5秒内观众感受到了强烈的时间紧迫感,为小男孩和众多无辜之人的生死而紧张和担忧。
于是,这扇门此刻所表达的已经不是普通“门”的含义。不是从一个空间通向另一个空间,而是从空间向度转向了时间向度的表达。
门锁住了人们逃离死亡的生路,紧闭的门见证了一场无声的屠杀过程,也成为了小男孩父母再争分夺秒营救都换不来的宝贵时间。
而蒙太奇时间的空间化创作在许多的特写镜头中都有体现,诸如,“子弹出膛”的瞬间;器皿摔落的时刻;花朵盛开的刹那等等。
这些放大的时间镜头里,其实是多个角度和多个时间段镜头组接的成果,而时间的“放慢”其实更凸显出,那一时刻所处空间中人物心理所发生的变化。
电影本就是关于时间与空间探索和阐释的影像,其本质与时空是不可分割的,但不同的主题和叙事视角,总归需要在总体、局部之间突出时间或者空间的偏向性。
当然,蒙太奇在叙述的过程中也会以突出时间或空间的方式,映射画面中的运动状态或强调故事的发展或结局,此时时间与空间依旧是同时存在的,只是为了叙述效果和故事情节的发展,会更加侧重于时间或者空间的镜头渲染程度。
所以,对于电影而言,时空的相互转化亦是常态化的。
另一方面,时间的空间化、空间的时间化能够使观者更有效的进入审美时空中,塑造心理的审美意识,从而展示诗意的审美时空。
另外,当代像素电影的应用,进一步打开审美时空的大门,创造出想象、未来、回忆、白日梦等现实时空无法共享,无法恢复的画面。
也就是说,尽管电影的视觉真实性并不是建立在现实场景或人工搭建的基础上,但数字技术创造出不可能的时空影像,却带来视觉体验的真实感。
在虚拟时空的超时空体验中,观众直接进入想象的审美意识中,在想象的时间与空间中获得永恒的意义,进入诗意的审美之境。
从早期电影到当代电影发展中,可以发现,电影艺术发生了许多不可忽视的转变。
今天的电影艺术越来越重视对人的感知心理的探索”,当代电影艺术在拍摄中更加关注日常社会生活,更加注重观众心理。
电影艺术既是源于生活,又是对现实生活的超越。
当代电影转场、远景、特写等镜头,开始模仿人类观察生活的思维活动进行画面的组接,符合大众日常生活中产生的跳跃逻辑。
这里,需要区别的是:根据人类日常思维习惯,可能是连续的,也可能是跳跃的,连续的思维过程表现在长镜头中,而蒙太奇的剪辑则是更符合跳跃的思维特征。
同时,后现代数字技术的强势加持,电影艺术在心理审美方面的探索也不断吐故纳新。
不论是时间的空间化,还是空间的时间化,两者本质上都是通过镜头的跳跃和技术的处理,使得真实世界的时空在电影幕布上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人类现实生活对于时空的意识和想象在电影画面中得以实现,这样观众才得以摆脱物理时空的意识。
在观影的过程中跟随镜头时空的转换,实现诸如压缩时空、延展时空、时间的空间化、空间的时间化等非日常场景,从而进入心理的时空意识中,引发想象的时空意识,产生独特的时空审美境域。
审美接受:震惊在绘画作品面前,人们或者窃窃私语,或者驻足不前,或者陷入沉思。
一张薄薄的纸张上承载着深沉的运思,需要静下心来聚精会神的观看,而传统艺术作品中的大部分都是静止的状态,都需要凝神静观的方式去感悟艺术作品中的内涵。
同时,技艺的剥离代表着人们开始认识到,艺术作为人类的一种社会活动,是有别于其他生产活动的,拥有着自身独特的创作形式。
正是因为艺术与技艺的剥离,以及自身创作形式的逐渐确定,艺术的概念愈来愈清晰,加之“美的艺术”主题的圈定,此时艺术的创作逐步走向独立,然而过于独立的道路使得艺术逐渐走向了“孤立”。
因为随着艺术孤注一掷追求着美的步伐,它与现实世界之间的距离也就渐行渐远。
虽然艺术开始规范,有固定的范式,变得专业化,但是被悬挂在远离人世喧嚣的艺术画廊,艺术在高雅中失去了凡尘气息。
机械复制时代和数字时代的到来,无疑打破了这种局面。
另一方面,在原始文艺时期,艺术创作还未自觉,不论是艺术表现形式,还是艺术表现能力,大多出自于记录或者祭祀等具有实际意义的活动。
而祭祀一类活动中的膜拜价值和神秘性,正是传统艺术“光韵”的来源;当艺术家个人进入艺术创造的自觉阶段后,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性和审美的“光韵”。
进入当代社会后,艺术活动又一次发生了转变,本雅明认为,正是因为当代社会,普罗大众的思想日益解放,开始追求平等的意识,群众力量的增强造成了艺术灵韵的衰落,而复制时代的艺术更符合大众追求平等的心理。
由于日益强烈的“万物平等意识”,当代群众渴望物体在人性和空间上更贴近自己,因此热烈地接受复制品以克服其独一无二性。
这就促进了用复制技术从独一无二的对象中来榨取这种‘平等感’。
大众文化建立在坚实的人民基础之上,代表社会中最广泛社会群体,表达了最普遍的感性精神,最贴近市民的日常生活。
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艺术中的政治意识、宗教意识等,而从审美的角度看,大众文化更强调艺术的消遣娱乐性,消解了传统艺术的膜拜价值,而消费主义无疑助长了艺术的展示价值。
所以,电影作为年轻的艺术形式。
首先,凝神静观的观看方式在电影艺术中是行不通的。
不论是复制技术,亦或是数字技术,对电影艺术的发展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如果说机械复制技术促进了电影艺术的产生,那么数字技术让诸多现实时空中的不可能在电影世界中纷纷成为可视的画面。
达主义是向传统艺术秩序发起的一纸战书,期望以惊世骇俗的艺术作品,给日益僵化的思想开辟新的道路。
而电影艺术的“震惊”始于对技术的惊叹,发展于画面的快速组接,使得观看者无法凝神静观,同时裹挟着“反叛”的时代精神,体现在电影画面组接的意识中,只是,不如达达主义一般明显。
其次,机械复制时代和数字时代的视觉艺术都强调捕捉动作的动态画面,这里“震惊”代替“灵韵”成为电影艺术的主要感知方式。
一方面是机械复制技术让静止的画面得以动起来,快速的画面组接,镜头远近的交替,使得观众再也无法聚精会神得鉴赏,而是处于精神涣散的状态。
另一方面源于现代艺术对于传统秩序的反叛,达达主义就是其中的典范,用车轮、电子显示器等现成的工业品,甚至是小便池、对名画的涂鸦等形式展出作品,彻底背离了传统艺术推崇的美的形象,去除了“光韵”,带来“震惊”的感官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