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病重,速返乡。如不能返乡,寄五万块回来,我置办一口薄棺,免遭曝尸荒野。”
秦海关外, 赵信手握信纸,目眦欲裂。
来信者,他生父。
自他母子被弃,他为几两碎银从军卖命之日起,整整七年过去,生父只有这一封信,催个棺材钱。
来信字句单薄,笔迹潦草,甚至没有落款姓名。
七年之后,赵信仍能感觉到生父赵全对他母子的无情。
不同的是,七年后的他再也不会慌张狼狈如丧家之犬。
抽完一根烟后,赵信脱下军装,穿上便服,搭乘军用专机返回宁海市。
“我知前线事急,静等七日我便返回。此次回乡仅为私事,不须声张,不必通知地方官员接待,就当我还在秦海关。等我决战,妄动者,军法处置!”
离去前,赵信留下一言。
三军无敢不从,所有军事计划全部推迟。
他说等七日,那就必须等七日。没有其他原因,因为他是炎国边境的神!
一日后,宁海市机场,赵信身姿挺拔,阔步走出。
不远处,一个搞摄影的女大学生正举着相机拍摄,被赵信吸引,立刻抓拍了一张照片。
她低头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抬头一看,赵信已经在面前。
“对不起,我是S大摄影专业的学生,正在完成一项作业。”女大学生急忙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满脸羞红。
赵信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搭上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了机场。
“呼……”女大学生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几眼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于是发给了自己的一个学姐。
苏姿言正在整理一堆旧信件,忽然接到一条信息,摄影专业的学妹发来的。
正准备敷衍的夸几句时,脸色忽然一变,照片上的人竟然那么像他!
“在哪里拍到的?”苏姿言立刻发信息过去问。
“宁海市机场。怎么了,学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拍的很不错?”女大学生暗自得意。
“你近距离看过这个人吗?看看是不是他!”苏姿言发过去一张照片。
女大学生看了一眼苏姿言发过来的照片,震惊无比,赶紧回复:“虽然相貌有些变化,但应该是同一个人。学姐,难道这个就是你找了五年的兵哥哥?”
苏姿言哭了,在房间里兴奋的跳了起来,然后立刻将手上的几十封信件塞回信封,放入行李箱。
简单收拾了一番行李之后,她订了最近一张飞往宁海市的机票,火速赶往机场。
“姐姐,你去干嘛,下午你还要跟陈氏集团的少爷相亲,你忘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追出门外问道。
“我宁死也不嫁那种人!”苏姿言丢下一句话,上车走了。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苏姿言紧张无比。
想到五年前的事,她的脸颊透出几分羞红。
苏姿言出生在一个豪门之中,命运不受自己掌控。五年前她刚上大一,家族遭遇危机,她奶奶提出将她嫁给一个豪门公子,以此拯救家族。
她不愿意,竟遭长辈下药,准备让那位豪门少爷拿了她的第一次,以此逼迫她就范。
侥幸逃脱之后,她一冲动来到了当时还是敌占区的一座小城,准备死在那里。
炸弹一响,她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垂死的军人。
她知道是这个人冒死救了她,哭着给他包扎伤口。
天寒地冻,眼看这个军人就快死过去,苏姿言脱下衣服,趴在身上给他取暖。
后半夜,军人醒来,怀中一片温热,不顾苏姿言反对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苏姿言的身上。
“你想死吗?”苏姿言问。
“我来打仗就是找死来的。我死之后,你为我证明我是救你死的,抚恤金全给我母亲。”
“为什么想死?”
“除我母亲外,人间无可留恋之人。我挣不了钱,只能拿命换一笔抚恤金。”
苏姿言愣住了,还是脱下衣服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也是来求死的,如果能够挨过今晚,那我们都不许死,从今以后只许往前看。”苏姿言说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姿言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还盖着那位军人的军装。
他却不见人影。
从那天开始,苏姿言不想死了,她也不想让那个人死,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那片危险地区找他。
不过那人不见她。
苏姿言谎称自己考上大学没钱上,让那个人每个月给自己打一千块钱,不然就去死。
其实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确定那个人会活下去。
那位军人为了报答苏姿言的恩情,答应了。
从那之后,整整四年,苏姿言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千块钱,夹在信封里。
这五年,苏家还是不断逼迫她跟人成亲,但她始终没有答应。
她只嫁一个人。
在苏姿言赶往宁海市的时候,赵信已经到了老家。
重病的母亲庄雪看到儿子回来,瞬间老泪纵横,赵信亦是泣不成声。
“娘,我这几年每个月都给你寄几万块钱,家里为什么还是什么东西也没买?我不是嘱咐你请几个阿姨照顾你吗?”赵信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说道。
庄雪咳嗽了几声,慈祥的笑着,“我都没多少日子了,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是不是赵全跟那个狐狸精把你的钱全拿走了?我杀了他们!”赵信怒吼道。
当年他父亲赵全迷上一个狐狸精,庄雪捉奸在床,他亲爹赵全在狐狸精的蛊惑下竟然将一瓶农药灌入了母亲庄雪嘴中。
虽然赵信及时赶到把母亲送到了医院,但是那瓶农药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医生甚至明确说庄雪最多只能活五年。
这件事发生后,赵信的生父赵全身败名裂,本来还算可以的事业也急转直下。
本来做错事的是他,但他却反而将事业被毁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庄雪母子身上,将母子俩赶了出去。
从那一天开始,赵信就对自己这个生父彻底绝望了。
庄雪看到儿子这副模样,温柔说道:“儿啊,娘命苦,连累了你。你寄回来的钱我都给你存在你媳妇那里了,这几年下来,存了一百来万呢,娶她绝对够了。你明天就结婚好不好,我怕我等不了了。”
赵信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问道:“我哪来的媳妇儿?”
“你忘了你那个指腹为婚的媳妇儿了?柳欣啊!”庄雪笑道。
“柳欣?娘,你怎么还记着这个事儿?这桩亲事是赵全订的吧,我们都被他赶出家门这么多年了,这个事儿早就作废了。”赵信道。
“没有作废!我去年特意去问过了,人家说只要你拿得出一百五十万,他们家就认这门亲。这几年我把你寄回来的钱都给他们了,他们会认账的。”
赵信听完眼神一寒,握紧了拳头。
那个柳欣一家人他接触过,爱财如命。当年被生父赶出家门的时候,他在街上落魄如乞丐,还被柳欣和她家人嘲讽了一番。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嫁过来?
想到自己这几年孝敬母亲的钱全被这些人吞了,赵信眼中杀意涌现。
正好这时,院门响了。
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进来,“庄雪啊,你儿子这个月给你寄的钱到了没啊,我帮你收着。”
庄雪大喜,赶紧拉着赵信站了起来,准备去门口迎接。
赵信眼神冰寒,目光正好对上进来的那个女人,柳欣的母亲李萍。
看到赵信回来,李萍脸色大变。
“李阿姨,看来你每个月都来的很准时啊。”赵信冷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怕母亲庄雪担心,赵信会立刻一掌劈死李萍!
李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狡辩,干脆豁出去了,“来的准时怎么了,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你娘求我来的。”
“求你?”赵信眼眸中透出杀意。
庄雪咳出一大口血,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李萍,你知道我的情况,可能没几天了。赵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婚事就别拖了吧。”
赵信心有不忍,他知道自己母亲可能也就这几天的寿命了。
她为这桩婚事委屈了自己好几年,为了让她无所遗憾,赵信就算是按着柳欣的头,这个婚礼也要举行。
李萍却冷笑一声,“想要娶我女儿,你儿子也配?”
庄雪表情茫然,“李萍,你怎么能反悔!我把儿子寄回来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你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我出尔反尔?我们家当初说的是你儿子如果能拿出一百五十万彩礼,婚约才作数,你们拿的出来吗?”李萍翻着白眼说道。
“可是我已经给了你们家一百多万了啊!”
“谁看见了?有字据吗?”李萍表情得意,逼问道。
庄雪被气的大声咳嗽,又吐出一大口血,颤抖着手指向李萍,当即昏死了过去。
“娘!”赵信目眦欲裂。
将庄雪扶进屋子之后,赵信掐着李萍的脖子顶在门上。
“我娘身体已经这么差了,你们一家还要骗她的钱,我本该灭你一族!不过看在我娘那么喜欢柳欣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们家一个机会!
“明天举办婚礼,如果能哄我娘开心,我可以从轻处置你们一家人。如果你们不识抬举,等我娘百年之后,我要你全族陪葬!”
脖子传来窒息感,李萍慌了,赶紧答应,“好好好,你先放开我。”
嘭!
赵信松手,李萍重重跌倒在地上。
“今夜我会布置全城,明天举办婚礼!婚礼若不成,我给你们全家准备灵堂!”赵信怒道。
李萍吓的脸色苍白,赶紧往门外跑,嘴里喊着赵信是个疯子!
李萍走后,赵信立刻联系宁海市巡抚司。
“封城七日,全城挂红!无我命令,街上不能有一车一人。沿街设万座酒席,明日我大婚!”
宁海市巡抚李建民大惊,竟然是那位镇天王亲自下令!
一令能动百万师,边境封神,如今更是亲自主宰着炎国最后一次世纪决战胜利的关键人物。
他要大婚?
“下官必定办到,明日,宁海市万民同庆!”
是夜,宁海市灯火通明,全城轰动!
柳家之中,李萍惊慌失措的跑回家,跟丈夫柳军和女儿柳欣说了在赵信家里发生的事。
“什么,那个丧家之犬回来了?还要逼婚?”柳军大惊,更是大怒!
“爸,妈,我死也不嫁那条丧家之犬。再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身价上亿,你们给我摆平!”柳欣极为嫌弃的说道。
“他赵信算个什么东西,本以为他会死在战场上,没想到他竟然当逃兵回来了!明天他如果逼婚,我找人将他乱棍打死!”柳军怒道。
柳欣闻言这才露出几分笑容,“那我也打电话通知秦江,让他明天来接我。我要让那条丧家之犬看看,我柳欣找的男人比他优秀千万倍!跟他的婚约,是我一生的耻辱!”
“我也通知赵信他父亲赵全,当年婚约是我跟他立下的。今日赵信回归,我让他亲自处置一下他这个逆子!”柳军道。
一家人商量完,彼此一笑,开始上桌吃饭,提前庆祝解决赵信和庄雪这桩麻烦。
电视打开,全是紧急通知,吸引了一家人的注意。
“封城七日,万民同庆!”
“明早六点之前,所有人家必须贴喜字喜联!”
“所有私人活动全都禁止,家中停火,沿街设万民宴,共贺大喜!”
……
电视台循环报道,每家每户更是受到巡抚司专线电话通知,强制执行。
柳军喝了一口小酒,啧啧感叹,“好大的排场啊,不知是哪位高官大喜!”
“封城贺喜,万民同庆,我若能嫁这等人物,这辈子死而无憾。”柳欣冲到门外看千家万户张灯结彩,眼中异彩连连,暗自说道。
可惜,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没这个福气。
如果不是这两年从庄雪那里搜刮来一百来万去整了个容,混进一个高档酒会结识了现在的男友,她恐怕真的会嫁给如赵信那般的无名之辈。
求上得中,柳欣心中也满足了,只要不是赵信这种下等人就好了。
翌日清晨,千家百户的人都走上街头,站在街道红线之外,准备看看是谁结婚能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柳家门外,柳欣一家三口等的分外焦急,害怕赵信比秦江和赵全等人先到。
幸好,秦江先露头。
“亲爱的,你怎么不把你九百多万的豪车开过来啊。”柳欣娇嗔道。
秦江哈哈一笑,“不敢啊,昨夜有人封城,命令所有车辆今天不准上路,我们这些有钱人更是被重点通知。这次的人物不简单,还是谨慎点好。”
柳军听完赶紧点头,“所谓民不与官斗,除开官家人物,秦江在宁海市已经是人中龙凤。谨慎没有错,秦江未来必成大事!”
秦江得意,柳欣亦是心喜。
李萍左右看了一眼,她现在倒是有些期待赵信那个丧家之犬赶紧来了。
“哟,赵信他亲爹赵全来了!”柳军大喜。
赵全脸色阴沉,但在看到柳军一家后还是微笑打了招呼。
“我一封书信送到边境,让他返乡替母收尸,没想到他竟然还心心念念你们家柳欣。这逆子虽然早就被我赶出家门,但给你们家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实在是抱歉啊。”赵全叹息道。
柳军淡淡一笑,“赵全兄弟客气了,你我多年兄弟,我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等会儿亲自打断赵信的腿,让他给我们家欣儿磕头道歉就行了。”
“不在话下!”赵全立刻应下。
众人进屋等候,刚一坐下,门口开来一辆喜车。
赵信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破门而入。
“那个丧家之犬来了,竟然还敢开车,不知道巡抚司的铁令吗,简直不要命了!”柳军惊呼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来,赵全在前,第一个冲出门去。
“逆子,还不跪下道歉!”赵全怒道。
赵信双拳紧握,没想到七年的时间竟然没让他有丝毫内疚。如今母亲病重,随时可能离世,他竟然还在这里阻拦自己完成母亲最后的愿望!
柳欣也走上前,冷冷一笑,“赵信,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我早就有男朋友了。秦江可是宁海市首屈一指的权贵,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赵信眼眸中透出杀意,“既然早就有男朋友了,为何还要收我的娘的钱?我远在关外,你难道不知那些钱是给她养身体用的吗?”
“你娘那身体还用养吗?早该死了的人了!再说了,那钱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谁也没逼她。”李萍翻着白眼说道。
赵信闻言,最后一次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若不是我娘为了这桩婚事筹划已久,我岂会上门来娶柳欣这等女人?最后问你们一句,是要进喜堂,还是进灵堂!”
“赵信,你好大的口气,竟敢对我准丈母娘这么说话,是没把我秦江放在眼里吗?”一旁的秦江大怒。
一声令下,数十人冲上前,围住了赵信!
赵信深吸了一口气,“我给足各位机会,既然不领情,休怪今日红绸换白绫!”
众人冷笑,就凭一条丧家之犬,也敢大放厥词?
然而就在秦江的人要对赵信出手的时候,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数百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冲了进来。
众人大惊,全都不敢动!
就在赵信要动手的时候,一人冲进喊道:“报告将军,您母亲病危,召你速回!”
赵信脸色一变,再顾不得其他,夺门而出。
全文收录于《镇天王》作者:李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