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辛旧闻:斗“地主婆”

楚风雅 2017-11-03 17:02:19

(富水职工子弟学校首届高中生的记忆)

斗“地主婆”是发生在“开门办学”里的事。

“开门办学”与“学工学农学军”是有着密切联系的两件事,可以说“开门办学”是“学工学农学军”活动的继续和深化。

我们这个班是1974年9月在富水职工了弟学校开始读初中的,当时,我们当学生的也不知道“开门办学”是在哪种背景条件下开始的,只是今天在读有关史料时,大家才知道“开门办学”诞生的经过。

1974年9月29日,国务院科教文组与国家财政部联合发出通知,认为“开门办学”是教育革命的新生事物,要以工农兵为师。一时间,全国各大中小学兴起了“开门办学”的热潮,直至1978年销声匿迹。也就是说,我们这个班的初高中时代,是随着“开门办学”的大潮而潮起潮落的。

富水职工子弟学校初中生参加劳动休息时批判资产阶级

记得我们“开门办学”的第一站是富水公社的梧塘(俗称湖塘,但当时的一些纸质上都印成“梧塘”,故本文也用“梧塘”)大队,梧塘大队当时是湖北省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单位之一,从这点可以看出,当年我们学校的杨道金校长选择梧塘大队作我们“开门办学”的第一站还是颇具匠心的。

记得那是1974的春天,一同去的,还有高我们一届的初中二年级,我们两班级几十名学生都是自背铺盖行李,从富水走到星潭乘渡船到对岸,然后又步行至梧塘的。

(那个年代开门办学座谈会)

跟社员们一起参加劳动是“开门办学”必不可少的内容,记得当时我和另外一位同学被分在一位女社员的手下去锄庄稼。说实话,见到贫下中农后,觉得他们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高尚,更没有电影广播报纸所说的那样有政治觉悟,他们普遍对“开门办学”颇有微词。那位大婶带着我锄庄稼时,也与我们聊上了,她文化程度不高,不知道有“开门办学”的说法,只是对我们说:“学生伢就要在学校里好生读书,跑到我们农村来锄草种地,不是耽搁功夫了?”

我们也只是“嗯嗯”地与她应付,当时我心想,这位大婶怎么思想这么落后?像个“四类分子”在说社会主义革命新生事物的坏话,妄图毒害我们革命的青少年呀?但是我知道,她是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因为身份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的“四类分子”,是没有资格带我们参加集体生产劳动的。

在梧塘“开门办学”共进行了一个七天,整整一个星期,期间,我们“零距离”地接触了一个“四类分子”,一个地主婆。

至今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晚上,白天劳动时,我们就知道晚上要批斗“地主婆”,批斗会就在我们的临时住地梧塘小学进行,小学设在一个老祠堂里。参加者除了我们全体师生外,还有梧塘大队党支部的几名干部,批斗会由支部书记主持。

批斗“四类分子”大会

地主婆从外形上看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身材短小,五六十多岁的样子,绝对看不出有《白毛女》、《暴风骤雨》等电影中那些地主婆恶恨恨凶煞煞的模样。

书记先向我们介绍了“地主婆”的滔天罪恶,地主婆的丈夫在解放前是阳新县警察局的大队长,解放后被人民政府镇压了,可地主婆妄图复辟,想把失去的欺压劳动人民不劳而获的生活夺回来,竟收藏了她丈夫被枪毙时的血衣。

介绍完后,书记问地主婆:“你老实交代,收藏你丈夫的血衣,是不是想夺回解放前的生活?”

地主婆的“我没有”三个字还没说完,书记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随即,同学中就有人喊“打得好!”,再后来师生就喊起了口号:

“打倒地主婆!”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响亮的口号在空旷的老祠堂里久久回荡……

富水车桥村批判专栏

我自然也跟着喊了口号的,可说实话当时我对批斗会也是有不同看法的,但没敢说出来,那是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敢说不同意见的人,当然是没阶级立场有问题。记得还没斗地主婆前,有个同学因不知地主婆的身份,还到她家亲切地喊地主婆“伯娘”,找她借过一样东西的,批斗会后,才知“伯娘”是地主婆,事后被同学们笑为与地主婆打成了一片。

批斗会上,老师和同学代表都上台作了批斗发言,无非都是当年流行的一些套话,什么“阶级敌人亡我之心不死,想让我们劳动人民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

几十年之后,每当我与许多人聊起当年的批斗会时,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当时的作法太不人道太没有人性了,把阶级斗争扩大化了,整个中国上只有工农兵“三个好人”,而却有“九个敌人”,即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叛徒、内奸、特务、阶级异己分子、臭老九。

书记那巴掌是打在地主婆瘦小的脸上的,那巴掌打去的响声从未在我心中消失过。我绝对没有谴责那次批斗会和书记打人的意思,在那个极左的特殊年代里,人们的心灵都被扭曲了,善心被泯灭了,我们都是那个年代的受害者。(来源:腾讯网灵秀富水)

​领略阳新风土人情 纵览天下风云舆情

阳新风情(微信ID:hbyxfq)

0 阅读:0
楚风雅

楚风雅

诗文风雅:惟楚有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