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广东一小农村,家里没啥亲戚。
我母亲是遗孤,8岁就寄养在亲戚家里,12岁就自己生活了,后来嫁给我父亲后,那些亲戚就彻底没了联络。
而我父亲那辈也没多少兄弟姐妹,原本他们是三兄妹的,除了我父亲,还有大伯和小姑的,但是大伯在10多岁上山砍柴时,就出意外走了。
随着爷奶那辈人去世,表亲又因经济悬殊和各种原因,渐渐地都不来往,甚至有些都断了亲。最后,我们家的亲戚,就只剩姑姑这一门亲戚。
我姑姑嫁到隔壁镇,条件一开始挺好的,姑父是采矿工人,一个人干活就能支撑一个家,姑姑嫁过去,也算是享了福。但是后来就很不幸了,姑姑连生了两胎都是女儿,开始公婆嫌弃,抱怨姑姑没本事。
在各种催生压力下,姑姑也拼命想要三胎生个儿子,结果越想什么就越得不到。先后怀孕两次小产,最后一次还住院做了手术,并且害得姑姑没法再生育,至此姑姑家就真成了双女户。
也因为没有儿子,姑姑和姑父一直把我当儿子一样宠爱。我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每到寒暑假就会被姑姑接到她那边住,给我买衣服给我炖肉吃。
那时候的我,一听到要去姑姑家,我就特别高兴,甚至还想过直接留在姑姑家,不回来了。
我读初中后,因为要寄宿,放了寒暑假又要帮家里干农活,所以就很少去姑姑家了,只有偶尔姑姑家有事才会去。
不过姑姑姑父对我的好,却一如既往,每到我的生日,或者期末考了,更或者过年了,都会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我上高中时,喜欢踢足球,姑父还给我买过好几双球鞋,甚至还带我去城里看过真正的比赛。
所以,在我的回忆里,姑姑姑父就是我第二父母的存在,而我也一直把他们当做父母一样孝顺。尤其是当时我读大学后,会兼职做点外快挣钱了,我就给他们买过一些皮带、衣服、帽子啥的。而他们也像我父母一样,不管我买的东西怎么样,他们都会说好好好,很喜欢。
然而,这么好的姑姑和姑父,却没有一直幸福到老,姑父更是没等到我更用心地孝顺。
我上大三那年,姑父因为矿难走了,只留下姑姑和两个表妹。那时候两个表妹很叛逆,明明家里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她们却不多关心下姑姑。初中毕业就纷纷离开了家,去外面打工闯荡。
并且小表妹才19岁,就跟外省来的妹夫跑了,一分彩礼都没给,嫁人后也杳无音信,等孩子五六岁了才回过娘家。
而大表妹呢,算是有点良心,规规矩矩地嫁到了本市,也给了不少彩礼给姑姑。但是却嫁人后,也就头四五年回来过,后面他们在隔壁市工作,又买房定居那边后,就很少回来了,并且联系也少了。
那些年,我也因为忙于工作、忙于经营家庭,也忽略了姑姑,连续好几年没见过姑姑。只是偶尔会在电话上问候和联系,至于她过得有多么不好,我都没有清楚的知道。
直到6年前,我父亲去世时,我时隔多年再次看见姑姑。当时姑姑的模样,真的让我不敢相认,因为姑姑才69岁,就已经驼了背,头发也全白了,脸上的褶皱多的,整个人变了样,要不是还穿的多年前我给她买的衣服,我还没认出来。
看着姑姑这般落魄又沧桑的模样,我心里很酸,后来跟姑姑同村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姑姑一直过得不容易。
我没去看望姑姑的那几年,两个表妹也没去看过姑姑,生活费也没给过。姑姑就靠着几百块的农村养老金,外加我们晚辈过年过节给的红包,然后她自己种点粮食蔬菜,养点鸡鸭过日子。平时为了省钱,猪肉都不舍得天天吃,天天青菜咸菜配饭,要不就是经常去蹭人家的红白喜事。
得知姑姑过得如此辛苦,我内心真的很过意不去。父亲的葬礼结束后,我就把姑姑留在家里,嘴上说要她陪陪我母亲,和我母亲做个伴,但是实际上,我就想把她接到身边养老。
我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体制内工作,经济条件还可以,在老家镇上也建了一栋房子给父母。如今父亲走了,再养个姑姑,我也负担得起。
一开始姑姑住了半个月是想回去的,但都被我和母亲成功劝下来了。就这样,姑姑在我家一住就是6年,除了清明或端午会回去祭祀以外,其他时候都和我母亲住在一起。
她们两姑嫂也是情同姐妹,每天一起捣鼓菜地,一起打牌,时不时也会一起来我城里居住几天。那时候,姑姑和我们一家也过得挺幸福的,人人都说我姑姑在我这享福了。
而这6年里,姑姑生病住院了两次,也是我掏腰包,并陪她住院的。我那两个小表妹,一直都默默无闻,告诉她们姑姑病了,一个个都说忙,要不就是推来推去。
姑姑虽然在我家住着,和两个表妹没啥来往,但她内心还是很关心她们的。每当快过年的时候,都会叫我打电话给两个表妹,问她们年初二回不回来,回来的话,姑姑就要搬回自己家去,好好整理一下,并做好腊肉腊肠等待表妹回娘家。
只不过,这6年里,两个表妹一次都没回来过。离老家很近的大表妹,她在隔壁市区,距离我姑姑家也就150公里左右,开车2个小时就可以到的,但大表妹都没回来过。
可是今年年初,一直很冷漠的两个表妹,突然对姑姑关心起来,纷纷请假回来看望姑姑。带着姑姑,又是买衣服又是买营养品的,顿时让我以为,他们是良心发现,懂得孝顺老人了。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她们是有所图的。当时姑姑那个村,被征收拿来开发做旅游度假村,而姑姑的房子和几块田地都拆迁范围,预计可以拿到90多万赔偿款,和镇里一套三居室,并且配一个小店面。
这些我也是听人说的,姑姑对我是只字未提。不过,我也没想过这些钱,毕竟我又不是姑姑家的孩子,我也没资格拥有。
然而,两个表妹就真的是一改往日的冷漠,纷纷抢着孝顺姑姑。而姑姑一开始也挺开心的,脸上都是美滋滋的笑容,回来还会跟我们炫耀,表妹带她去了哪里,买了什么。
当时母亲偷偷跟我说,姑姑这次恐怕要搬走,去两个表妹家生活了。母亲跟我说的时候是有点不爽的,尤其是得知姑姑隐瞒拆迁这种事,母亲更认为姑姑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所以姑姑和表妹相处高兴的时候,我母亲就很反感,她们两姑嫂也因此有了点小脾气。
果不其然,两个表妹回来陪了姑姑七八天,就提出要接姑姑去她们家养老。我当时也没阻拦,觉得既然姑姑有人赡养了,那就我放手。
而母亲私底下就想要我去讨好姑姑,想跟姑姑索要点钱财,毕竟我们赡养了姑姑这么多年,可是我没有这样做。
当母亲为我这种不争不抢的态度而生气时,姑姑的做法,却让我们一家人都感到意外又感动。
姑姑是答应要跟大表妹走,去隔壁市养老,但临走前却做了这么一番决定。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把安置的店铺给了我,而且要我把那安置的房子拿去出租,租金拿来给我母亲用。而百年之后,这房子也归我。
听到姑姑这样安排,我很意外,而两个表妹却非常生气,抱怨姑姑不公平,说这房子是她们两姐妹的。还说我们蛊惑人心,要我不可以接手那房子。
而姑姑的一番话,直接把她们给镇住了:“我知道你们两姐妹突然回来,不是真的孝顺我,而是都图着我的钱。所以论起孝顺,你们还真比不上你们表哥,如果你们再这样争吵下去,那我谁也不跟,我手里的钱一分也不会给你们姐妹俩!”
表妹们虽然心里都有气,但最后看在那钱的份上,都乖乖接受了姑姑的安排。
看到姑姑这样的做法,我内心很是感动又有点受之有愧的。
小的时候,姑姑对我这么好,如今她老了,我赡养她本来就是应该的,结果她又还把这么多家产给了我,这真的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随缘
千刀万剐的两姐妹,天打五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