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品牌叫七匹狼,我的身后有十多匹狼。”
2020年,已经75岁的张洪杰,在访谈节目中说到自己的家庭情况时,忍不住用上面这句来调侃自己的处境。
他的三个孩子都啃到,退休金两个女儿轮流领。
儿子做生意赔了又赔说要卖房子,导致他还要为七岁的的孙子备好婚房。
小姨子的儿子生病找他要钱,兄弟的儿子上大学也找他帮助。
一大家子人都靠他养活,七十多岁还拼命工作不敢停下来。
可他照顾瘫痪的妻子三十多年却没人帮忙,最后他和妻子的抉择,可以说打了所有儿女的脸。
如今,他回望自己走过的这大半辈子,或许前所未有地轻松。
1945年,他出生在吉林的一个农村,而且还是经常闹饥荒的村落。
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一家人靠着父母种地养活。
从小,他对“面朝黄土背朝天”和“汗滴禾下土”深有体会。
可在贫穷落后没有存粮却还偏偏还碰上天灾的时候,全村的人几乎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那个年代,温饱尚且无法解决,更别谈读书开智。
他与那时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一样,读书是干完农活之后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10岁那年,恰逢评剧社招学徒。
他把他送过去学戏,虽然知道学戏劳苦且孩子年纪还小,必定要吃不少的苦头,但在他父亲看来,至少孩子的温饱有保障,不仅能活下去,还能学到一门手艺。
就这样,10岁的他进入评剧社当学徒。
进入评剧社时,小小年纪的他却表现出惊人的毅力。
用他的话来说,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之所以醒那么早还睡那么晚,是因为他的时间总是不够用。
每天他除了练功之外,还需要干杂活。
干完擦地擦桌子和端茶倒水等杂活,他学习的时间所剩无几。
为了给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学习,他只能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
吃的苦比别人多的他,进步也比别人快。
回想起那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有天赋,还是因为一心想要在戏剧社获得生存。
短短几年之内,他便成为一名优秀的评剧演员。
那时,他不仅稳稳地端住了自己的饭碗,发了工资还会寄回家里。
光阴似箭,专注于谋生和唱戏的他,不知不觉到了二十好几的年纪,父母开始为他张罗着婚事。
父母给他托了媒婆说亲,他也只能按照安排前去相亲。
媒婆介绍的对象,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法眼。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觉得自己相貌堂堂,同时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和收入,所以一心想要找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对象,跟他一样长得好又有一份好工作的人。
他的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通俗点来说,就是要找一个条件相当的。
可他那人口众多且还未脱贫的原生家庭,让一些条件不错的相亲对象望而却步。
某一天,媒婆把一个“编制内”的相亲对象温振荣带到他面前时,他直接拒绝了。
因为温振荣的外貌条件比较差,小个子、塌鼻梁、嘴巴还有点凸,压根就不符合他对另一半的要求。
媒婆却一针见血地说,你自身的条件确实不错,可你那贫穷的农村家庭和户口,有才有貌还有好工作的城里姑娘哪里看得上你。
媒婆的话虽然难听,却也足够让他不再抱有幻想。
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在外貌上做出妥协,把重心放在结婚对象的工作能力上。
因为容貌会随着岁月而改变,而工作能力和收入能力比较好的话,不仅能够把家庭经营得更好,也能给子女更好的教育和生活。
从小就又穷又苦的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跟自己一样。
1971年,他与温振荣走入婚姻。
可纵使一开始就在婚姻上理性考量的他,还是马失前蹄。
婚后不久,他便发现妻子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他问妻子不用上班吗,妻子一开始还找各种借口敷衍,后来妻子直接摊牌。
妻子表示在与他相亲时,只是机电厂的临时工,后来没有转正就被辞退了。
不仅没有编制,而且连正式职员都算不上。
这对于他而言,犹如晴天霹雳,直言被被妻子和媒人给骗了。
可那时他与妻子早已生米煮成熟饭,离婚对双方都有着莫大的舆论压力。
况且那时候他与妻子感情一直不错,他冷静想想,妻子谎称自己有编制内的工作骗婚确实让他觉得很受打击,但相貌普通的妻子性格温和,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也从无怨言。
最终,他接受自己的平凡,也接受妻子的平凡,暗暗决定就算只凭自己一个人工作,也不让老婆孩子挨穷受饿。
时光流转,两人世界逐步升级为五口之家。
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经济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他不得不给自己多找些可以赚钱的活。
他工作繁忙,经常忙得整天不着家,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
妻子操持家务、孝顺公婆,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1990年,妻子因为独自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和操持家务而病倒了。
一开始,以为妻子只是劳累过度,休养一段时间就会让身体变好。
妻子反复出现眩晕,到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脑血栓。
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之后,妻子的身体状态转危为安,并且可以出院。
可妻子的治疗费用,掏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让他再次感受到经济压力的巨大。
1991年,他在好友李松桥的引荐之下,成为电视剧《三国演义》的导演助理。
这部作品的总导演张纪中因为与李松桥是好朋友,对于他出色的评剧表演水平早有耳闻。
正所谓“能者多劳”,在剧组,张纪中对他是真的毫不客气,时不时就给他加任务。
他是一个导演助理,除了要辅助导演的拍摄工作,还兼具了管理食堂、马队、道具安排等多项工作。
在演员不够时,他下场凑群当群演。
在配角的戏总是没办法过关时,他又被派上了用场。
在“七擒孟获”时有一场森林陷阱的戏,演员总是无法自然地落入陷阱而无法过关时,在现场做场务工作的他,被导演叫上去开演。
他一上去,便自然而然地落入陷阱,直接被绳子从脖子吊上去,还被吊得直翻白眼。
如此自然逼真,自然是一遍就直接过关。
对此,他付出的代价是脖子被绳子勒出一圈淤青,喉咙痛得像火烧,好几天连喝水都痛。
还有另一场戏,被导演安排演“木鹿大王”,恐高的他硬着头皮直接上了大象。
他表演水平炉火纯青,表演上还具备奉献精神,获得大导演和圈内许多演员的高度认可。
1994年,他从公主岭调到了长春。
这次调令是吉林省曲艺团团长对他的赏识,而他接受调令是因为去到那里可以给妻子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他调到长春不久之后,就碰上了到长春为电影《九香》选男演员的杜丽娟导演。
彷佛如同命中注定一般,杜丽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演员,在了解到他的评剧表演水平之后,更加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这样,他不仅出演了人生的第一部电影,还斩下了长影“小百花”优秀男配角奖。
从那时开始,他在影视作品中贡献着自己扎实的演技。
他是电影《男妇女主任》中的“村长”,是与宋丹丹搭档的电视剧《老牛家的战争》中的“牛全胜”,也是《村官普发兴/雨后祥云》中朴素感人的“普发兴”。
从影30年,他在影视作品中成功地塑造了多个形象,出演的作品大概30部。
他先后获得小百花奖、金鸡奖、英国万像国际华语电影节特别表演奖等奖项。
银屏上的他,头发逐渐花白。
如果不是他在采访中透露内情,不少人以为七十多岁的他还在剧组演习只是单纯的“活到老演到老”,实际上是受现实所迫。
首先,他的三个子女都啃老。
从小在贫苦和饥寒中长大的他,一直希望给子女更好的生活。
每年拍戏的钱,除了妻子的医疗费用之外,其他的都存起来。
他先后为自己的三个孩子都买了房,帮助他们成了家。
大女儿与大女婿结婚之后,一直处于好吃懒做的状态。
后来,大女儿生病,昂贵的医药费是他支付的。
大女婿以照顾大女儿为由,不仅向他索取大女儿的医药费,还索取他们两人的生活费。
用大女儿的话来说,大女婿没出去赚钱是因为要照顾自己。
二女儿结婚之后,与二女婿在工作上还算积极。
可他没想到的是,某天二女儿登门求助,称与丈夫做生意亏了很多钱,需要父亲帮忙还债。
无奈之下,他拿出积蓄帮助二女儿还了债务,希望小夫妻在摆脱债务缠身之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
刚帮二女儿还完债,儿子也找上了门,也是说做生意赔了钱,希望父亲伸以援手。
因为帮助二女儿解决了债务问题,不帮助儿子解决债务问题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他在万般无奈之下,也拿钱给儿子去解决生意上赔钱欠债的问题。
可他没想到的是,儿子压根就没有吸取失败的教训,再次做生意,再次赔了很多钱,也再次找他这位父亲帮助还债。
他表示无能无力时,儿子说要卖房子还债。
可儿子似乎忘了,自己的婚房也是父亲买的。
他十分无奈,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儿媳,他不忍心儿子一家流落街头,就又拿钱替儿子还债。
不过他也与儿子约法三章,如果再做生意和赔钱的话,他再也没有能力帮他还债。
也是从那时起,他担心儿子因为执念而继续做生意,一旦赔钱就可能卖房子还债,所以拿出积蓄为7岁的孙子先买了一套房,作为孙子长大后的婚房。
而向他伸手要钱的还不只他的三个子女,还有身边的亲戚。
他说,小姨子的儿子生病时找他帮助出钱。
他的亲生兄弟,儿子上大学时也找他要钱。
他说自己的养老金两个女儿轮流领,妻子瘫痪三十多年却未曾在妻子跟前尽过孝。
照顾妻子的工作一直只有他自己在承担,不管是子女还是小姨子都未曾提供帮助。
三十多年来,他接戏之前要先确认清楚是否可以带着妻子一起进剧组,可以的话才会接,不可以的话就只能推掉。
有一次他在剧组生病需要住院,妻子没人照顾。
他轮流给三位子女打电话,打了一圈电话下来,三个子女各种推脱,没有人愿意照顾他们年迈的父母。
那时,还好剧组的工作人员愿意帮助他照顾妻子,他才能住院治病。
那次之后,他彻底意识到自己拼命工作几十年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后来,他与妻子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去住养老院。
住进养老院之后,他也逐渐不再继续养着白眼狼,而是与妻子享受天伦之乐。
而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安逸的时光了。